她此刻就在薩罕長老的帳篷門口,站在那塊繡花地毯的旁邊,位置是在薩罕長老的側前方。薩罕與幽蓮的動作保持不變,仍舊是一個盤坐向西,一個垂頭捧著陶碗。
“那樣的儀式,怎麼會引起蘇倫如此大的興趣?”我一邊向前走,一邊無意識地掃了唐心的帳篷一眼。那邊的門簾低垂著,毫無聲息。這三個人倒是樂得清靜,一直躲在帳篷裡,對外面的大事小事一概不聞不問。
想像著老虎與宋九下棋的專注模樣,只怕那盤棋落子速度慢過烏龜爬行,一盤棋就得下個三天五天的。
圍棋一道,博大精深,在亞洲的第二圍棋之國日本,以前的本因坊大賽,經常有一局棋下十日、百日的情況。
記憶裡,古人早就說過:業精於勤而荒於嬉。
我一直認為若是把大好的生命浪費在日復一日的下棋這種“遊戲”中,簡直是對人類生存的無形謀殺。或許中國古人就是因為整日無所事事才發明了圍棋這種東西,於是變得更加無所事事,才被歐美列強的堅船利炮……
算了,那些黑暗的歷史不想再提,這一次,我一定要給中國人爭光,為自己正名。
走到距離蘇倫還有十步開外時,她垂在背後的手掌突然擺了擺,示意我不要靠近。
我愣了一下,不知她的用意,但仍舊順從地假作打了個哈欠,悄悄改變前進的方向,轉向唐心的帳篷那邊走去。
“如果薩罕長老的儀式不允許外人參觀的話,那麼為什麼蘇倫又可以站在地毯旁邊而沒有遭到驅逐?”我略有些不安地彈了彈指甲,眉頭不知不覺便皺了起來。
我並不想進唐心的帳篷去見這三個人,金字塔還沒開啟,找不到“千年屍蟲”,大家根本沒有可以討論的共同話題。
“風先生,請留步。”唐心的聲音竟然是從帳篷後面傳出來的,隨即,她已經輕盈地出現,雙手攏在狐裘的袖子裡,瑟縮著肩膀。
沙漠上的朔風雖然寒冷,但這個季節,卻不至於冷到如此地步啊?
迎著我懷疑的目光,唐心有些羞澀地笑著:“不好意思,風先生,近幾年來,我一直在修煉‘百死神功’,所以身體的抵抗力已經下降到極點,才會變得這樣畏寒。”
我苦笑著狠狠抓了抓後腦勺,簡直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什麼?你練‘百死神功’?你這麼小的年紀,已經有資格練那種功夫,你們蜀中唐門……不是一直傳說只有輩分最高、天分最高的弟子才能……才能……”
進入二十世紀的槍械單兵時代後,中國歷史上流傳下來的種種武術、巫術、秘術、技擊並沒有一夜之間消失,而是轉入更隱秘、更詭譎的地下。
在一顆子彈能頂過武林人士三十年功夫的顛覆年代裡,剩餘的那些仍舊刻苦練功的高手們,往往會變得要麼默默無聞、要麼一鳴驚人——能夠做到一鳴驚人的高手們,早就超越了“拔槍對決、單挑殺人”的範疇。他們要刺殺的目標往往還沒看到殺手的影子,便已經失去了自由呼吸的能力。
在這裡,我只能大概說說對蜀中唐門“百死神功”的粗淺認識。
所謂“百死”,完全可以從字面上理解,要想練成這種武功,每一個練功者要經過一百道接近死亡的修煉程式。據我所知,這“一百種程式”裡,入門的三種便是“刀砍、槍刺、服毒”。
身受幾十種刀傷,遍體筋絡寸斷,然後棄置野外,全憑個人的求生能力得以生還。
身受長槍五十餘次的穿透,不許服用任何藥物,全靠自身的生理機能調和達到痊癒。
喝下七種劇毒藥物調配的毒酒,在三日三夜內用內功與毒酒對抗,直到最後把毒素壓制在胃臟裡,全部嘔吐出來……
我不是唐門中人,只能根據江湖上捕風捉影的傳聞來進行描述,由此更能看出這種功夫的極端機密性。
說到輩分和天分,我並不以為唐心能夠達到這兩個條件。
換句話說,江湖門派裡的最高明武功,只有掌門人或者預定的準掌門人才可以修煉,難道唐心會是未來唐門的新一代掌門人?
她只說了幾句話,我卻退了兩大步,還在腦子裡至少思索了幾十圈,在氣勢上明顯落在下風。
唐心一笑,冷漠中突然綻放出一絲兒美麗女孩子的無瑕魅力。
“啪——”帳篷裡陡然傳來棋子拍落在棋盤上的巨大動靜,隨之老虎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宋九,你好——”
這個動靜又把我嚇了一跳,不過是普通的圍棋切磋,老虎何必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