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經過各種途徑籌措到了棉花,但大多數都是帶籽的,還沒有彈。戰士們上山割些荊條,掃一塊地,把棉籽剝掉,然後把棉花鋪在地上,用荊條使勁抽打,算是彈棉花。大別山的裁縫少,戰士就自己動手。剪裁更是外行,都是老少爺們,沒有人會剪裁,有的便脫下衣服照著樣子畫,畫了又改,改了又塗,你說這樣合適,他說那樣合適,爭爭吵吵誰也不敢下剪子,都怕一剪子下去剪壞了要造成浪費。做領子是最難的,就連野司機關“秀才”們也犯怵,拿著剪子不知如何開衣領,劉伯承走過來,拿過一個碗扣在上面,出現了一個大圓圈,劉伯承笑著說:“要這樣幹,領子就好了!”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法子迅速在全軍“推廣”了,但還是有的把領子開在了胸口,有的把領子開在了後背。
衣服剪裁好,最後的加工也是麻煩事。
六縱十七旅原本打算去搞些縫紉機來。原十七旅偵察參謀馮嘉珍回憶說:
李德生聽說團後鎮有個教會學校有幾臺縫紉機,他把我叫來,說:“你當過小學教員,和學校打過交道。團後有個教會學校,有幾臺縫紉機,你帶一個排去一趟,把這幾臺縫紉機買回來。”我就帶著一個排,穿上便衣,走了40多里路,還沒到團後,在一個村子旁遇到兩個老鄉,我上前就問:“老鄉,到團後怎麼走?”那兩個老鄉也很熱情:“過了這個村子,順著大路再走幾里就是了!”我抬腳剛想走,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兩個傢伙怎麼是四川口音?我剛要摸槍,這兩個人也醒悟過來了:這群老百姓說話是河北口音!兩人撒腿就往村裡跑,邊跑邊喊:“###來了,###來了!”這是兩個國民黨軍的便衣。我們立即開火,把這兩個人打倒了,但村子裡的敵人也出來了,我只好帶著這個排撒腿就往回跑。敵人緊追不捨,一直追到了上馬河灘,我們只好跑到河裡,但大家個個都是旱鴨子,只好趴在河岸上,雙腿浸在水裡,準備和敵人決一死戰。好在天黑了,敵人也被拖累了,就在不遠處安營紮寨,宿營了。我們泡在水裡,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烏青,捱到了半夜,看看敵人已經熟睡了,就偷偷地摸上來,抓了一個俘虜,逼著他說出了口令。然後,我們貓著腰從敵人眼皮底下小心翼翼地走著,剛走了一半,被哨兵發現了,問我們口令,我們一邊答口令,一邊撒腿就跑,又跑了半天,這才把敵人甩下。一排人出去,縫紉機沒搞到不說,還都得了重感冒,喝了幾天薑湯才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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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衣歌(5)
李德生只好打消了搞縫紉機的念頭,讓戰士們自己動手縫衣。
這可難壞了戰士們,拿針比拿槍桿子還吃力,手直髮抖,一會兒這裡一聲尖叫說刺破手了,一會兒那裡又有一個在後悔撇斷了針,有的罵自己不中用,有的罵針不聽話。四十九團參謀韓文動作最快,可做好了一穿上去,覺得很彆扭,原來是把左右袖子縫反了。四十七團一連戰士郭榮廷那時才剛剛14歲,把褲子做好了,穿在身上一看,一條腿拖了很長,另一條腿剛好在膝蓋下,房東大嫂看著他年紀小,就主動替他做,誰知剛做好了一條腿,敵人來了,部隊趕緊轉移。過了一段時間,部隊停下來了,又拿出來請房東做,做一條褲子就花去了半個月時間。
但大部分戰士的棉衣都還沒有做好,部隊要去參加高山鋪戰役。戰士們高興得不行,眉飛色舞,私下裡說,要打仗了,抓些俘虜搞些棉衣穿,我自己不做了。但有的說,這樣不行吧,抓了俘虜剝人家衣服,是違反紀律的。李德生聽到這些議論,立即把團長、政委們叫來開了一個短會,再三重申:棉花、布都不能丟掉,打仗了就在揹包裡揹著,打完仗繼續做棉衣,決不允許發生剝俘虜棉衣的事情!各個團也都一一傳達,高山鋪戰役俘敵成千上萬,但沒發生一起剝棉衣的事情。
經過前後一個月左右的努力,劉鄧大軍終於全部穿上了嶄新的棉衣。據說,毛澤東得知這件事,深深感動,連說了三遍:“劉鄧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