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同一看蘇錦的神色便知她聽說過自己,臉上略略蒙上一絲失望,但那失望只在片刻之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你今天要採什麼藥材?我跟著你行不行?”
這可是丹修宮大名鼎鼎的寂同真人,多少人想巴結靠近都來不及,哪裡會拒絕?蘇錦自然是連忙答應下來:“是,師祖。”
煉氣期的是師兄,築基的是師叔,結丹期的真人,可不是要叫人家師祖嗎?
但周寂同似乎過於沒有師祖的樣子。
兩人一同攀山採藥,周寂同像個學生一樣對蘇錦表示關注的所有靈植不恥下問,問得蘇錦後來不得不主動將途中遇到的無名草藥指給周寂同看,解釋那藥品的功效作用。
坦白說,周寂同在這方面確實天分過人,蘇錦跟他說什麼都很快就能記得清清楚楚,根本無需再說第二遍。這讓蘇錦教著都開心不已,心裡暗暗慨嘆難怪學校的老師都喜歡聰明孩子。
蘇錦眼裡的周寂同還真的是個孩子。
他雖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歲,但聽聞已經是結丹中期的修為,肯定已經不小了。也不知是不是人活到一定的年紀就會返璞歸真,左右周寂同完全不像蘇錦在長春觀所見過的任何一位長輩。
他不像餘首座那樣刻意做出平易近人的樣子,是他根本不覺得有必要跟你疏遠。
他不像莊知遠或者寮照宮的那些築基師叔一樣倨傲。像是除了使用法術時,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個結丹中期的修士。
他不像丁師姐她們一樣,雖然跟你交往和氣友善。但明顯感覺得到她們教你一些規矩是想幫你,以盡師姐之責。
他更不像剛入門時那位藍師姐,捧高踩低,追捧超過她的,踩踏貶低不如她的。
他就是想知道蘇錦認識而他不認識的那些靈藥都有什麼藥效,所以才會像個學生一樣請教蘇錦;他就是想把自己認識的分享給蘇錦,讓蘇錦也像認識朋友一樣認識那些靈藥。
對。就像認識朋友一樣。
在周寂同的眼裡,那些靈藥好像都是有靈性的。有脾氣,有個性,有自己的思想,能跟人交流。能跟別的靈藥交流。
“這是七星草。”此刻周寂同正指著一束靈藥興奮的跟蘇錦解釋,“是用來製作符紙的。你試過沒有?”
蘇錦倒是聽說過,但並不知道如何製作符紙,更沒關心過。她素來覺得,只有於人有益的靈藥,才值得自己注意。七星草,製作符紙,跟造紙有什麼分別?手藝活罷了。
周寂同顯然看穿了她的想法,認真採起一束遞到蘇錦面前:“這草也是一個個的人。生在普通的凡人地界。就是凡草;生在東塢山,就成了靈草。光是靈草也不行,它得長大。要長大就得修煉,吸納靈氣,奪取養分,目的就是長成一株上品靈草。只有長成上品靈草才能被做成上品符紙,被修士用來畫高階符籙。要不是這樣,它早被踩成爛泥了。”
蘇錦聽他喋喋不休。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只是看在他是寂同真人的份兒上。才做出一副有耐心的樣子好好聽完。
“煉丹也是一樣,”周寂同並沒發現蘇錦的敷衍,他甚至沒看蘇錦,看的只是蘇錦手中那束七星草,“煉丹是很多靈藥交融在一起,因為各自脾氣秉性不同得互相妥協,結合成最優質的丹藥。做為煉丹師,要做的不是控制他們,是認識它們,再依照它們的秉性,順著它們的性子巧做安排。你要它怎樣怎樣?嘿嘿,它可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生靈。”
這說法蘇錦之前倒是聞所未聞。
她之前一直覺得,不管是現代的中醫還是修真界的煉丹師,他們都是主宰,靈藥是臣民。臣民聽從王的安排,越厲害的王越能控制好臣民,讓它們按照王的想法來,實現王想要的結果。
是以,蘇錦對周寂同笑道:“聽您這麼一說,倒像是靈藥為王,煉丹師只是靈藥的奴僕罷了。”
“煉丹師是煉丹師,靈藥是靈藥,人和藥材為何要分出個君臣、主僕來?靈藥之間才有君臣。一劑丹方之中,有君藥有臣藥,君藥為王,臣藥輔佐。但若是別的丹方里,地位就有可能截然相反。若你真的要將煉丹師和靈藥的關係做個比喻,那煉丹師就是運籌帷幄的大將軍,靈藥是百萬雄兵。誰做先鋒誰做後盾,自然要根據戰爭的不同做出不同的安排,但總得摸清兵將們的優勢劣勢,才能排兵佈陣。”
蘇錦聽著有道理,便趁機問出那個困擾她很久的修為問題:“大將軍對下屬的控制真的沒那麼重要?那煉丹師的修為重要不重要?她懂藥理,也懂丹方,但就是煉不出上品丹藥來,又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