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鈞的腳步隨著那少年一起停下,兩人一虛一實,兩道身影隱隱重合,停在那撫琴人的面前。
**在山峰上,原本迷幻境界中,聲音圖影的飄渺失真散去,一縷縷清澈的琴音,終於透過了虛幻,真實的傳來。
他撫的是一曲高山流水。
巍巍乎高山、洋洋乎流水。音樂能流出山水無盡之氣象,令人如俯仰天地,心境朗然。
古人曾以此曲辨識知音,可知此音最能明心見性。
古人誠不我欺。
程鈞能夠感覺的出來,這琴聲真的非常好。比剛才待客娛賓的那一曲更好。音律出自一人之手,此時撫琴也並非加笛聲,但聽著卻真正令人陶陶然心曠神怡。
琴聲即心聲。琴聲好,是因為撫琴人的狀態更好。他指尖流露出那分氣象,遠勝於之前,彷彿真正放開了心胸,不加雕琢,卻見情感。
錚一一
琴聲止歇,一曲完畢。
隨著琴聲的停止,周圍的景色如潮水一般的褪去。高山,碧空,鴻雁隱沒,只剩下一片碧綠的青草。那少年的身影和程鈞真正的重合在一起,凝立在山中,悠然神思。
唯!不變的,只有那撫琴的人。
白衣人坐在一塊山石上,四野遍地是青蔥的草木,地下的淺草剛剛能沒腳面,沒有迷人眼的亂花,只有一把古琴橫在他膝頭。琴音早停,但琴絃猶自微微顫動,彷彿意猶未盡一般。
程鈞含笑打量著那人,那人不出聲,他也就不主動出聲,只等著那人從琴的世界裡走出來,與外人相見。
過了片刻,那白衣人抬起頭,眉目清澈如剔透寶石,氣質溫潤如山中美玉。緩緩起身,深深一禮,道:“水閣管離,見過程師弟。”
一九五 水閣管離
程鈞忙還禮,也是深深一揖,道:“不敢,程鈞見過管師兄_泡&書&”
管離含笑道:“師弟不要多禮”上前一步,扶住程鈞,越發顯得和顏悅色,“我在山中久不見外人,沒想到這一任劍閣是如此的人物難得我今日有興連撫琴兩曲,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師弟是值得之人”
程鈞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管師兄謬讚,小弟說句實話,對於音樂之道,只是略通而已根本不敢與管師兄妄談知音”
程鈞不是喜好音律的性情就那麼點音樂的底子,還是他在戲班裡培養出來的,音準和樂感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能唱紅他還學過胡琴,那是他倒倉的時候練手用的,拉的也有些腔調,但那些本事,與真正的大家相比,就顯得俗氣了
管離含笑道:“那又不然,音樂表達情感,音律直通心靈音樂之道,即是修心之道程師弟心慮恪純,毫無滯礙,是一等一的通達之人至於撫琴弄笛的技巧小道,何足道哉?我是真心願與師弟相交的”
饒是程鈞臉皮厚如城牆,這時也是微微一紅,他心慮恪純?他兩世為人,活了那麼多時日,除了剛出生到三歲之前這幾年,剩下的時候每一天都與恪純二字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有一件是倒是沒錯,他心思少有滯礙,那不是他天生的無暇,而是過盡千帆之後,就看的開了返璞歸真不過如是
只是,少有滯礙,並非毫無滯礙他的滯礙別說管離,就是他自己也無法把握那就不必在此細說了
管離含笑道:“師弟一路上來,想必勞累,剛才聽我胡亂彈奏,又費心神了,請來這邊用茶”說著將琴抱起,帶著程鈞斜往上幾步
只見山路邊上,有一座小小的竹亭,竹亭都用蒼翠的竹枝搭建遠遠看去,與山林近乎一色在竹亭當中,有一紅泥小火爐,上面烹著一壺茶水底下有一人拿著蒲扇煽火
程鈞一見那煽火的人,差點笑出來,原來那手持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扇著的茶童子,竟然是秦越
秦越正自百無聊賴,見他兩人進來道:“你們倒是準時,知道我這茶到了火候,就進來了**泡!書*這麼**裸的吃現成的,格調也不高啊”
程鈞好笑道:“秦兄怎麼這樣勤快?”
管離淡淡道:“這小子,聽琴聽睡著了我要不給他找點事做他還不知道要怎麼丟臉呢”
秦越掏了掏耳朵,道:“小弟平時聽琴三流的琴聽得精神煥發二流的琴聽得昏昏欲睡只有一等一的好琴,才能聽睡著呢……師兄勿惱,有事師弟服其勞誰叫你是咱們師兄呢,小弟只好打打下手了”
程鈞訝道:“原來管師兄是你的師兄?”
管離的修為是築基中期,而秦越可是築基後期,天機閣排位又遠在水閣之上,沒想到管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