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杜月笙問:
「廷蓀哥老成持重,各方面也兜得轉,何況他正閒著沒有事體;你看請他來當總經理,好不好?」
楊志雄池覺得這個人選非常適合,他的回答是:
「豈有不好之理?」
「不過,」杜月笙十分誠懇的說:「廷蓀哥是講究老法的人物,新法辦事,未免外行。最好,開辦的時候,要請你不憚其煩,每天去一趟,指導指導,等一切都上了軌道,就算你大功告成了。」
楊志雄一想,事實上確也有此需要,因此他義不容辭的答應
「好,開頭的時候,我跟金先生一道來」
楊志雄言而有信,從此以後,不論他怎麼忙,每天必定跑一趟大運公司,幫金廷蓀建立制度,規定手續,考核人事,計算賬目,凡事他都協助,只是不出名義。一期、二期、三期辦下來,成績相當的好。當時正值抗日怒潮風起雲湧,航空救國的呼聲甚囂塵上,買「航空獎券」是既愛國又有發財的機會,小市民們何樂而不為?因此,航空獎券不脛而走,銷路奇佳,大運公司每屆開獎日期,為了徵信於社會大家,特地請財政部次長張壽鏞親臨監督搖彩,張壽鏞次長是代表政府而來。
三四個月以後,大榮公司一切都上了軌道,金廷蓀主持業務,已能應付裕如,於是,楊志雄去跟杜月笙說:
「月笙哥,『大功告成』我愧不敢當,不過,現在我總好歇歇了吧。」
杜月笙哈哈大笑,唯有連聲的說:
「偏勞、偏勞,感激、感激。」
三哥經理出了事體
順順當當的過了一段時期,一日,杜月笙匆匆的趕到楊志雄家,一見面就說
「可能要出新聞了!」
「什麼新聞?」楊志雄急急的問。
坐定下來,杜月笙告訴楊志雄說:今天早上,他到黃金榮家裡,黃老闆劈頭便對他提出警告:
「月笙,你的事情恐怕要出毛病啊。」
杜月笙忙問:
「我的什麼事情呀?金榮哥。」
黃金榮的回答竟是──大運公司賣航空獎券的事情
會出什麼毛病呢?──連黃金榮也不知道他祇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風聲,當時他曾一再追問,可是對方深知黃──杜──金之間的親密關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說。黃老闆正為月笙著急,他闖來了,於是黃老闆忙不迭的告訴他。
很詳細的說完這一段,杜月笙一臉苦笑的做個結論,他道
「倘若大運公司出了事體,那不是成了轟動全國的大新聞。」
楊志雄一聽,暗中大吃一驚,他默然半晌,跟杜月笙建議說
「我們一道去看看三哥,好??」
兩人同車到了南陽橋金老公館,進去一問,金廷蓀生了病,正在樓上躺著呢。
情同手足,杜月笙對金家極熟,一聽三哥生病在床,拖了楊志雄,直奔樓上去探看。
臥病在床的金廷蓀,滿面病容,神情愁慘,使杜月笙嚇了一跳,他快步向前,直到床沿,傴下身子無限關切的問:
「三哥」你怎麼了?幾日不見,你竟……」
金廷蓀面現苦笑,伸手搖搖,攔住了杜月笙的話,他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說:
「兩位來了,好極。──我金廷蓀一生一從來不曾做過對不起人的事,這一次,是我對不起月笙你了!」
「三哥!」杜月笙大為惶恐,他著急的說:「你我之間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您為什麼突然之間講這些子話呀?」
「我現在病倒在床,爬不起來,叫做沒有辦法。」金廷蓀氣喘咻咻,恨聲不絕。歇一下,他忽又倆眼噴出了怒火,咬牙切齒的說:「等我的病一好,我要立時三刻回寧波!做一個人!做過了那個赤佬以後,月笙,我再拿我這條性命還報你!」
杜月笙嚇慌了,不曉得金廷蓀究竟出了什麼事,會得這樣神情大變,氣得生了大病,氣得要去寧波殺人,還要自殺?
「三哥,三哥,」他連忙安慰他說:
「你不要心急,不要心急,有什麼事情,只管告訴我,我自然會有辦法。」
金廷蓀直挺挺的躺著,喘了好一陣,激動的情緒,總算漸漸的平復,杜月笙往他的床沿上一坐,楊志雄表情凝重,坐在床對面的一張老式大沙發上。杜月笙對金廷蓀百計撫慰,金廷蓀一聲長嘆,眼中流出淚來,他從被窩裡伸出手來,緊緊捉住杜月笙的手,一五一十把他所「出」的事,娓娓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