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問題?」
「自從去年五卅血案以來,中國人反過英,反過日,還算沒有反過法。法國人和中國人的交情不算壞,你何必為這件事引起中國人的普遍反感?」
「杜先生」,範爾廸委婉的說:「你應該曉得,按照法國的法律,醉酒的人犯罪,應該減免罪刑。現在肇事的那名水兵,已經抓起來了。敞國法律,自會給他處分,至於如何處分法,那是法國人的事,中國人又何必過問?」
「你錯了,總領事,」杜月笙直率的指出:
「那個殺人的兇手,並不曾抓起來!照這樣看,你們根本沒有解決這樁事情的意思。」
「你怎麼知道?」
「我有證據。」
杜月笙出示證據,包括那個法國兵,自從醉酒殺人,直到最近時刻的自由行蹤,和種種動態。
範爾廸翻了翻那厚厚一迭的法文報告,面露苦笑,再問一句
「杜先生,你眞的要管這件事?」
回答是斷然的─
「非管不可。」
「好吧,」範爾廸神情懊喪,往圈手椅上沉沉一坐,問一聲:「杜先生,你看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杜月笙出面講斤頭
「請你答應中國人的五點要求:第一、向中國人正式道歉,第二、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第三、從優撫卹死者的家屬,第四、取締法租界上的外國酒吧間,第五、取締法租界上祇許外國士兵出入的妓院。──倘使你答應了以上的這五點,而那個殺人的水兵又能按照法國法律公平處置的話,我想,這件血案大致就可以這樣解決了。」
「不對不對」範爾廸著了急,雙手直搖的喊著說:「就是你們中國政府辦這件交涉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多的條件呀?」
「這不是條件,」杜月笙機敏的回答:「這是我貢獻給你的意見。總領事,你必須採納我提議的這幾點,方始可以獲得根本的解決。」
「道歉、賠償和保證,都是你們中國政府提出來的,」範爾廸振振有詞的說:「你為什麼除此以外,又添上什麼叫我取締酒吧間和妓院的兩條?」
「這兩件事你非辦到不可,否則,你就無法達成你對中國政府的保證。」
「這話怎麼說?」
「我有報告,」杜月笙一拍那長篇累牘的調查資料:「你們那五個水兵,當天晚上是在法國人開設的酒吧間裡大喝特喝,喝得醉醺醺的,又跑到專供外國兵消遣的妓院裡去大鬧特鬧,鬧夠了,喝醉了,這才攔住吳同根的電車,借酒裝瘋,殺死了人。總領事,你要是不把酒吧妓院兩個禍根除掉,你怎麼能向中國政府保證,往後再也不會有外國兵肇事殺人的情事發生?」
避重就輕,範爾殖委屈求全,無可奈何的問:
「杜先生,依你的意思,對於吳同根的遺屬,我們應該給多少錢?」
杜月笙更正說的說:
「賠多少錢。」
「好嘛,就算是賠多少錢。杜先生,」範爾廸從善如流,又問:「依我看,由法國總領事館賠給他們一千塊錢,好嗎?」
「好的。」杜月笙很爽快的答應了,卻是緊接著又說:「吳同根有一個老婆九個兒子,遺屬一共是十口之多,一千塊只怕還不夠他們維生。這樣吧,法國總領事陪她們一千,我杜月笙送她們一千五。」
臉孔一紅,範爾廸亟於挽回顏面的說:
「那麼,我再叫法商電車公司也送一千元。」
「好哇!」水漲船高,杜月笙很高興的笑了,笑後又說:「這樣吧,三千五百塊給吳同根
的九個兒子做教育基金,他一家十口的生活,由我杜月笙負責,以十年為期,每一個月,我付她們三十元的家用。」
這一筆承諾,計為大洋三千六百元,比法國政府的賠償,加上杜月笙一千五的贈與,還多了大洋一百。範爾廸深知杜月笙出手的大方,他笑了笑,不再介面。
「還有其它的四條呢?」杜月笙緊迫著問。
一臉苦笑,範爾廸凝望杜月笙半晌,然後不勝悵惘的說:
「你一定要我全部依你?」
「是的。」
「那麼,」範爾廸一聳肩膀,兩手一攤「我只有照辦。」
「謝謝。」
交涉完成,杜月笙抽身便走。
吳同根的太太吳張氏,當天便拿到了法國總領事館和杜月笙私人的兩筆卹金,一共是三千五百元,再加上杜月笙保障十年生活費用,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