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那邊是鄰居家的雜院,豬欄、草堆,破破爛爛,堆得亂七八糟的,張仁茂把酒缸搬到牆角上,拖來一卷舊曬簟蓋著,再加上幾捆稻草。待他再跳過牆來時,查禁的人已經到了門口,還有半缸酒來不及收藏了,張仁茂靈機一動倒在水桶裡,催著李松福去外面應付:“哎,你手腳出了毛病不是,叫你來碗麵條老叫不出來,我還沒吃早飯呢!”
“快了,快了。”李松福趕快開了爐子。
查禁的人進屋時,張仁茂在臺子邊敲著筷子,像等得很不耐煩的樣子。
“銀花,你們都來這裡吃麵?”張仁茂問。
“只看看,為查煮酒的事呢。”姜銀花見張仁茂在,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仁茂伯你在這等麵條吃。。。 是淑姐說上面指示查的。”
張仁茂沒發話,他想,酒禁是沒人說過開與不開,他早沒過問這些事了。可這真是上面有指示下來?怎麼一查便從這街面的半途上開始,好像專門對著李松福來似的。
姜銀花並不刁歪,她帶來了幾名婦女和學生,彭石賢也在其中,華玉被他伯喝住了,沒來。他們認真地檢視了大大小小的罈罈罐罐,沒發現什麼,但明明滿屋子瀰漫著酒香,這使其他的人不肯罷手,一個婦女指著酒甑問:“李伯,你這不是剛用過?”
李松福答不上話來,彭石賢忽然發現那水桶的水上面浮著些黃色的鏽斑,猜想那是酒,因為他給母親來李伯這裡買過酒,有時酒面上也有這種東西,他望了張仁茂一眼,張仁茂把石賢拉過一邊,跨上一步用身子遮住那隻水桶,對李松福說:“你讓我把酒甑改為飯甑,給編塊竹墊,等會你送去吧!”
李松福這才悟過來:“剛洗過了,還沒幹,正準備著給你送去呢。”
因為是公差,這煮酒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既然沒撞著,也就算了,這些人又去了另外一家。
石賢放學回家,黃大香叫過兒子來:“你早上不是好好地去上學了麼?怎麼又邀集人去查什麼酒?”
“我去上學,在路上龔淑瑤攔住說有重要任務,”彭石賢委屈地,“我又沒說什麼。。。 ”
“你也不小了!”黃大香沉著臉說,但她隨後還是安慰了孩子,“沒作什麼就好。。。 也真是,老讓一些小孩子去丟乖露醜!”
彭石賢不知母親為什麼要那樣嚴厲,他心裡有些不服,以前不也做過這些事?就因為李伯那酒是自己家和仁茂伯都佔了份麼?
這時,張仁茂來了,他坐下來,心事重重地說:“有人把李松福叫到辦事處去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就只叫走了他一個?”黃大香也著急起來。
“其它幾個放回來了,也沒聽說有多大的事,可就留著李松福。”張仁茂思量著,“我讓國芬去探問情況還沒回來,可你也不用急,怎麼說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這是欺侮老實人呢。。。 ”黃大香瞭解李松福的性情,她更擔心了,“李伯說不清幾句話,急了的時候很容易亂說,這事情麻煩呀。。。 又正巧遇上炳卿出差沒回來。”
這時,吳國芬來了,她報告了最新訊息:
張炳卿外去揖拿逃亡地主李壽凡十多天未歸,她藉口去問問情況,坐在林主任的房裡與姜銀花扯閒話,同時關注著隔壁龔淑瑤追查李松福的事。龔淑瑤說有人舉報李松福昨晚煮了酒,讓他交待酒的去向,李松福除了能說個“沒”字,就找不出其它詞來。龔淑瑤不放他,磨蹭了幾個時辰,李松福煩了。這老實人一開口說話又不知進退,他說“淑妹子,你當幹部沒幾天就不認人了,你從流著鼻涕上我店裡吃麵食開始,你李伯哪次虧待了你?這酒有幾家沒煮過?你婆婆,你男人不也來我店裡買過酒?就你會充積極!”龔淑瑤並不怕把她婆婆與男人扯進來,“誰煮酒都得罰,只要你說出來,說幾家我罰幾家。你罵我充積極不要緊,可政策要緊,你不老實交待放不了你!”李松福哪裡真肯去牽扯別人?他又沒話了。龔淑瑤拉上門。去了林主任房裡,見國芬在座,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告了一狀:“這李松福明擺著煮了酒,銀花早上去查時還聞到滿屋子的酒香,可他就是不認,還罵我充積極,不認人,當了幾天幹部就怎樣怎樣,遇著這種人我可沒辦法了!”吳國芬一聽就知道她是來向林主任討聖旨,便搶在前面說:“李松福怎麼就這麼頑固了?他可是全鎮子的老實人,人家把唾沫吐在他臉上也沒話說,還不敢擦呢!銀花你說是麼?”姜銀花隨聲附和說:“是呢,小時候去他那店子裡,他總得給點什麼的,他這人真好。”於是,林主任說:“天晚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