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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到張家人是不會有什麼看不起國芬的,猜測他們大概是覺得男子結婚再過一二年也算不得晚吧,那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好,於是,就沒有急於提及這件事。同時,在黃大香的心裡,還有著另外一重考慮,以前說國芬累及了她姑媽,這話不假。可現在國芬一旦真的離去,黃大香認定吳棗秀絕不會在姜家再呆長久,但她能有個什麼別的好去向呢?事情完全沒有個定數,這也讓黃大香猶豫。今天見到國芬對炳卿已經明顯地表現了那種意思,便覺得是到了該向張仁茂問個話的時候了,同時,她還可以為吳棗秀的事向張仁茂討個主意,這樣,才當著國芬的面說了句逗笑的話。

“我要說的可不是這事呀。。。 ”吳國芬急忙辯解。她要說的確實不是“這事”,而是關於貼傳單的“那事”,然而,“那事”與“這事”卻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只是“那事”不能夠隨便說出來的,而對於“這事”,對於自己被人忽視了的感情慾望,吳國芬更難說個明白。於是,在懊惱與委曲之間,她差一點禁不住要哭了出來。 txt小說上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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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張炳卿最近一段時間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裡的另一個人當然是他的伯父張仁茂,他們之間的親情遠勝過一般的父子。張仁茂雖然沒吭過一聲,但心裡卻十分擔憂。

張仁茂有著一段非常特殊的經歷。早年,他家兄弟三人,個個身強力壯,氣魄十足,幾座山似的,人稱三大金剛猛漢。他十九歲上,父親給他說了門親事,他不依,因為小鎮上一家綢緞店老闆的獨生女兒正與他相好。問題是,那綢緞老闆不答應,他明白地告訴張仁茂,這叫“門不當,戶不對”,除非他的兜裡有成百上千的銀元拍得嘩嘩響才成。張仁茂一氣之下,相約三年為期,說一定要去外闖出個世界來。他父親沒法,將說成的媳婦轉嫁給了老二。三年過去,張仁茂赤手而歸,那綢緞店老闆早已為女兒另擇高枝,隨人遠走別處了。張仁茂發誓永不再娶,從此,他對有錢人懷上了深深的仇恨。他在江湖上廣交朋友,四處流浪。後來,他家老二被抓壯丁送上了火線,不久傳來訊息,屍填溝壑,留下來可憐的張炳卿母子,日子難熬。張炳卿的母親是個百依百順的柔弱女子,張炳卿的父親死後不久,老公公又讓媳婦轉房給了老三。也是這女人的命苦,沒過上幾年安穩日子,老三又患上胃病,一病好些年,待張仁茂再回到家裡時,老三已是氣息奄奄,危在旦夕。老三含淚跪伏在床邊,將這母子託付給了兄長,當晚便倒地歸西。弟媳被生活拖累得骨瘦如柴,幾個月後,遺腹的女兒張華玉剛剛落地,她也隨之赴了黃泉。從此,張仁茂只得告別江湖生涯,擔當起了撫養侄兒侄女的責任。

也許是張仁茂半輩子闖蕩江湖並無成就,卻深味了世道的艱難險惡,弟弟託孤的重情又不容他怠慢疏忽,所以,他特別擔心張炳卿兄妹像自己一樣走上險途,甚至也不願意他們染上自已的江湖習氣。

前兩年,他便注意到,由於張炳卿與來鎮上的學生們混在一起,張炳卿“野”了許多。這孩子從小手腳勤快,也很聽話,平時不常出門,唯一的愛好是歇下工來時,拿起把小胡琴拉個小調。見到這種情形,張仁茂總是皺起眉頭不說話。據說他小時候也愛過胡琴,為此還捱過父母不少的打;胡琴摔破了好幾把,也未能使他丟掉這個愛好。自從弟弟、弟媳死了,他摸弄這東西的時候就極少,也不高興張炳卿玩,他說:“這東西不是火,卻能燒心,扔了吧,掙飯吃要緊!”只有一種例外,那就是在他心情極為沉悶,為消解憂愁喝醉了酒時,才主動走向張炳卿,隨琴音吆喊幾句;興濃了,也會指點張炳卿這琴該怎麼拉,戲文該怎麼唱,還說:“這琴聲是馬,是風,隨它吆上幾句,神便飛揚,心便敞亮──人哪能只顧著吃飯呢?”可待他的酒一醒,又像怕蛇咬似地避開那些拉琴說唱的事。

張炳卿能夠察覺出伯父那種對琴既愛又怕的心緒,可他也如年輕時的張仁茂一樣,怎麼也丟不下這把琴。又因為這把琴的緣故,他與來小鎮演戲的學生們混熟了。聽了他們那些指天劃地的議論,感染了他們那些激昂慷慨的情緒,看了那些具有反抗意識的劇目,他的心像著了火,對人生,對社會的思索不時洶湧澎湃。學生們走了,他卻再也難於在竹篾店裡安定下來。雖然他照樣低頭弓腰整日忙活,可實在耐不住沒言沒語沒心思的孤獨,一有空閒便上小學校裡去,向一位新來的老師學些新的琴曲,有時則閒扯閒聊。後來又有幾個年輕人聚到他們一塊,扯來扯去,便釀成了那次張貼紅綠傳單的事。

所有這一切都不可能瞞過張仁茂。但張仁茂一直沒有點破這些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