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樓的老闆其實還想多要些雞兔,這個全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飯莊子,不要說幾十只兔子一百隻雞,就算再多幾百只也賣得動。金熙卻笑著和老闆聊到物以稀為貴。
那老闆也是生意場上打著滾兒過來的,如何不明白金熙的意思,笑誇金小姐說得好。他們翠華樓的幾大招牌菜,每天不也是限量供應麼,來晚了沒得吃,明日請早,越是這般,客人越是趨之若鶩。
或許等畢業了,可以開個小館子,賣些烤雞烤兔烤魚?金熙坐在回家的黃包車上琢磨起來。也許在前世,她是不屑做這種餐飲生意的,可來了旻國這麼些年,她越發明白了生意不分貴賤,只要能賺錢的生意,就是好生意。
開芳療館倒是聽起來高雅,可卻未必比飯館子好賺錢。這世道兒畢竟不夠開放,有幾個貴婦人敢於到芳療館裡泡個澡開個背,聞著香薰的味道緩緩入睡?雖說這也是一個挑戰,金熙卻打定了主意,如果想做的話,怕是隻能從面部護理開始入手了,其他的她根本不敢想。
琢磨了一路,到了家不等進門,看門的老謝頭兒就對金熙指了指門外巷子裡停著的汽車,又遙指了一下老太太的院子方向,低聲道:“佟家舅爺來了。”
金熙笑著謝過老謝頭兒,進門就直接回了含香館。以往她每天放學都要先去老太太那裡打個卯,若老太太那裡有客人,或是老謝頭兒或是別的看門人,都會提醒她。而她也就樂不得回自己房裡,這多清淨
到了房裡放下手中東西,金熙叫來春分:“知道佟家舅爺們什麼時候來的麼?”
春分搖頭:“我一下午都和丁媽張羅著給姑娘房裡換窗紗換帳子,沒得工夫出院門。要不我叫小丫頭跑一趟,到外頭打聽打聽?”
金熙笑著說不用:“知道就知道,不知道也沒必要去刻意打聽,倒好像咱們含香館的多在意佟家那點子事兒。”
心中卻道,佟氏抽大煙一事敗露了也快一個月了,金予辰早都戒了煙、神清氣爽的隨著金文清跑前跑後忙生意了,佟氏的煙可曾戒掉?她本身心情就不好,若是這煙癮再戒不掉,真是生命堪憂啊。
佟氏回了佟家日子也不短了。八少爺金予嘉開始時還整天喊著要娘,後來不喊了,卻只要見到金熙就可憐兮兮的望著她,將金熙心頭原本不過一兩分的愧疚勾成了五六分。
指望金文清和個六七歲的孩子講道理,那是不可能的。好在老太太眼明心亮,留下八少爺身邊的婆子丫頭訓斥了幾回,說二太太不過是去養病,哪個再跟八少爺說些有的沒的,當心她翻臉——一個孩子能知道什麼,還不是身邊下人胡說八道勾引的
金熙正琢磨這金予嘉呢,窗外頭就有婆子丫頭的喊聲:“八少爺慢點跑,小心摔了跟頭,老太太還不得扒了我們的皮”
婆子喊聲剛落,金予嘉已經衝進了明間,“春分,小熙姐姐呢?快把她喊出來”
金熙連忙出了自己的房間:“八弟弟找我?快來坐下說話。”
金予嘉也不坐,衝過來就拉金熙的胳膊:“小熙姐姐你快幫我去祖母那裡求求情吧,正好舅舅們都在呢,叫他們把我娘送回來養病也是一樣的。”
追著金予嘉跑來的、他身邊的丫頭婆子皆站在明間外迴廊下,想進來拉著少爺趕緊走,又不敢邁步——這裡可不是她們自己的地盤,姑娘不發話,她們下人哪敢進來。剛才追著八少爺跑進含香館院子裡來,就已經夠嚇人的了。
金熙瞟了門外的幾人一眼,也沒說話,轉頭笑問金予嘉:“怎麼單來求我去說情?祖母不是最喜歡八弟的,舅舅們也是八弟的親舅舅,八弟親自去說,不是比我去還管用?”
“六姑娘”門外一個婆子聽得清楚,慌忙開口高喊,喊了一聲六姑娘又覺得不對,趕緊住了口。
“怎麼?”金熙眯著眼望向那婆子,這是八弟小時候的乳孃平媽媽吧:“你是覺得我不該叫八弟自己去求情?我說的難道不對麼,祖母親孃舅舅都是八弟至親的,他去求不是比誰都管用?”
那平媽低著頭不說話。金熙重又對金予嘉笑道:“到底是誰跟八弟弟說,求情要姐姐去啊?”
“她們都說過。我本來都不知道舅舅們來了,是她們跟我說的,我這才跑來找小熙姐姐。”金予嘉一指外頭的婆子丫頭們,又對著門外的幾個怒喝:“不是你們說的麼,說太太離了金家,六姑娘不發話叫她回來她就回不來?”
他的幾個下人嚇壞了。她們為這事兒捱了老太太多少次罵?她們還再三囑咐這小祖宗,心裡知道就好,怎麼今兒一聽說舅老爺們來了,抽個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