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銀月毒痛發作終於到達極限,再也無力掙扎,只剩下重重的喘息。
崑崙也疲累不堪到極點,還弄得滿身是傷,好不容易聽見她急速的喘息變成沉重的呼吸,好似已經沉沉睡去,他卻仍不敢大意鬆手。
慢慢地,直到感覺她已恢復平穩的心跳,他才跟著鬆弛繃緊的神經,將兩扇沉重的眼皮緩緩掩上,隨她進入無驚無擾的夢鄉。
走進會議室看到滿目瘡瘓和兩人相擁睡著的面容,李凡放下精神安定劑,安靜的退出去。
關上門之際,他忍不住牽起淡淡的笑意。
記得一個詩人曾經說過,在摘一朵玫瑰之前,一定會被扎得滿身是傷。
看來,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你沒把她帶回來……看見趙宇空手而回,朱仕隆難掩語氣中的失落。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朱仕隆擺擺手,神情苦澀的注視面前步瑕的畫作,“無論我多麼想試著去愛她,卻總是在她眼中看見步瑕對我的怨恨……步暇沒對我發洩出來的……銀月替她發洩了。”說著,他神情慘瞻的笑了起來,“銀月恨我,像她母親一樣恨我。”
“對不起,朱伯伯。”除了這三個字,趙宇實在找不到其他更適當的辭彙。
“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和慕慈才對。”抬眼注視趙宇冷無表情的臉,朱仕隆再次嘆息。
趙宇,這孩子精明且冷靜世故,雖然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卻帶有幾分他的影子,也因為這緣故,他才栽培趙宇做接班人。
趙宇和他唯一不同的,是他只專情於銀月,而這也是這孩子唯一的致命傷。
不消說,銀月方才一定對他發一頓脾氣。
“趙宇……你會不會怨我和你母親”
趙宇沉默好一會後,才開口,“曾經。”
“曾經”
“我曾怨恨媽媽介入你和朱伯母之間,如果你們不在一起,銀月就不會變成這樣,也就不會恨我,可是——”
趙宇目光瞬間沉凝,“可是就因為我愛銀月愛到無可自拔的地步,所以我才能瞭解你們的愛情。”
“趙宇……”
“朱伯伯,我不能要求你辭去新來的助理希望你能顧及銀月心底的感覺。”
朱仕隆苦笑領首,“我明白。”
不想說出銀月的行蹤,但趙宇欲言又止的閉上嘴。
何必讓朱伯伯知道那個男人的存在多一個人知情,不過是多一份無意義的擔心。
更何況,真正該擔心的人應該也只有他才對……
趙宇凝著臉轉身,在離去之際又轉回身子,望著對畫作發怔的朱仕隆道:“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朱伯伯,你究竟愛上我媽媽哪一點”
朱仕隆瞭然的淡淡一笑,“你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會放棄步瑕這樣美麗的妻子”
“我媽媽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主婦。”
“趙宇……你應該見過比銀月更美的女子吧”
“見過。”
“那為什麼你卻獨鍾我的女兒”
趙宇默然不語。
“我在宴會上見到你母親的時候,你父親才剛過世不久,我看到她躲在庭園的角落偷偷地哭泣……你朱伯母從來就不需要我,但我……卻是你母親的一切。”
“如果時光能重來一遍,”朱仕隆掉入回憶的雙陣中浮起隱隱的淚光,“我寧可沒去那次的宴會,但那也等於我這輩子……從不曾真正的活過。”
睜開雙眸看見天花板上的燈光時,銀月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國。
在英國的時候,她見過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想完全擺脫毒癮,卻因為忍受不了發作的痛苦,或因為幻覺的緣故而自殘,結果真的看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陽。
轉頭看見崑崙那張沉睡的面容,感覺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時,她才輕輕吐一口大氣。
原來她還沒死!
怪了,活著有什麼好慶幸的她不是早就不想活了,認為死才是解脫嗎
她稍稍掙動麻拂的手腳,沒想到只是這麼輕微的動作,就驚醒躺在她身上的崑崙。
“你醒了”崑崙眼底浮出釋然的欣喜,不過才一下子,他很快又變成不溫不火的模樣,起身替她解開手腳上的束縛。
鬆綁後,銀月揉揉自己磨破皮的手腕,皺著眉問他,“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凌晨兩點。”崑崙自己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們這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