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局飯。老末嘟噥著說,韓少爺,天賜福可是從來不賒賬的呢。韓金坊把兩塊銀洋扔過去說,快去吧,梅姑娘可是餓著肚子哩。老末接過銀錢,嚥下了一口唾沫,快步走了出去。
梅香說,你花起錢來像流水一樣,兩份局飯哪會用那麼多錢,老末不知佔了多少便宜。
這算得了什麼,韓金坊說,我們韓家開著*處燒鍋,日進斗金,家業怕是幾輩子也花不乾淨的。說著,韓金坊一把攬過了梅香的腰肢,笑著說,梅香,你真是古書上所說的豐肌雪膚的那種美人,花香繞身,夢枕*,有顛倒眾生的魅力,就嫁給我當四太太吧。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無言以對
韓少爺,別再笑談了。梅香搶白了他一句道,我聽老末說,你可是娶了三房太太的少爺,怎麼能肯娶我做太太?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還有三個少奶奶裡外侍候著,也來這裡找女人?
這是男人的事情。他說,天底下哪個男人不好色呢,不好色的男人一定是有了什麼毛病,韓金坊笑得略顯茫然。停了一會兒,他忽然眨動著細長的眼睛盯住梅香,說,今天早上我跟蓉媽還有老末,說起你的肚臍旁邊有一個梅花圖案的,他們偏不信,說我這是瞎說胡扯蛋呢,女人的身上怎麼會長出梅花來?我就跟他們說,你大概是梅花仙子投胎轉世哩。
我也許真是梅花仙子的化身呢。梅香說,從我娘肚裡出生落地,接生婆就發現了我肚臍上的花樣骨朵,而且還散發出一縷縷的香味。接生婆也覺得很蹊蹺,就把梅香的名字叫開了。
真是不可思議呀,韓金坊搖著腦袋說。
很快,一個堂倌汗溼著臉,肩搭著一條汗巾,把一個竹挎梁盛滿飯菜的橢圓形木製大食盒放在飯桌上,又把飯菜從兩層木隔的大食盒裡端出來,就退了出去。韓金坊倒了滿滿的兩盅酒,說,梅香,你來陪我喝一杯酒吧,人生苦短,該快活就要快活的。
梅香說,你也是讀過私塾念過詩書的人,還是富貴人家的少爺,怎麼也說出這種悲觀厭世的話來?韓金坊攬著她的細腰,竟一時無言以對。
在四喜堂開始接客的那些日子裡,梅香有點兒懶於梳妝了。
幾天下來,豐潤的臉蛋就變得花容失色,透著一種青白色的憔悴。
她每天重複的生活內容很簡單,就是接客。接下的惟一的客人就是韓金坊,因為他早已在蓉媽的櫃檯上注進了很大一筆包身錢,並且預交了一個月的櫃費。
梅香怎麼也忘不了,她在四喜堂度過的一個又一個夜晚。韓金坊不在身邊的時候,她躺在窄狹幽暗的房間裡,床前的八仙桌上燈火飄搖,富有淡淡清愁的意境。偶爾夜風吹起,細碎的塵粒雨點般的撲打著窗欞,發出簌簌的別緻的聲響。有時幽幽咽咽的雨,整夜整夜的下著,更給她憑添了幾分清寂的惆悵。這時候,她想如果有韓少爺躺在她的身邊,她就會緊偎在他結實而寬厚的懷抱裡,在體味到了一種寬慰和暖意之後,細細的感覺著男人的一番撫愛後,便走進了沉沉的夢境中去。
白天沒客人的時候,梅香就到鳳喜的房間裡坐,吃糖、喝茶、說話。鳳喜還傳授給她妓院裡接客的技巧,也講一些淺顯的規矩,比如什麼是開盤兒、穿釘兒、拉鋪、住局等,還教她咋樣吃花樣糖、點花樣煙、嗑花樣瓜籽兒。蓉媽有事沒事的也跟著進來,說,梅香,你要多請教鳳喜和亞琴的。蓉媽說,亞琴最會賣弄風情了,打飛眼、吊膀子、嘬嘴唇、探舌頭,她只要露出了這一手,男人們的魂兒就被她勾走了,那才叫本事呢。
在梅香的包身快要結束的一段時間裡,她嘆了一口細氣對韓金坊說,韓少爺,你說話可要算數的,到底什麼時候娶我回去做你的太太?
做我的太太?你想的也太輕巧了。韓金坊長長的苦笑著,灰著臉說,不是我說娶就娶的,這些天三個太太攪鬧得正歡,知道我在這裡包養了你,她們把狀子告到了老掌櫃那裡,恨不得剝了我的皮,讓我死在花柳病上她們才解恨吶!
惡夢
韓金坊好像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說話的聲音如同一隻斷斷續續的蚊蟲。他說,你怎麼會知道韓家的事情,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不能生育,才娶了三太太接續香火。偏偏三太太又爭氣又露臉的,懷上了韓家的根苗,能傳宗接代了。她自然傲氣十足,誰招惹了她就大哭大鬧,尋死覓活的用拳頭捶肚子,還要喝墜胎湯,讓肚子裡的韓家骨血流掉。這麼哭哭鬧鬧的,連老掌櫃都懼她三分。我在四喜堂包養你,她們跑到老掌櫃的那裡哭天抹淚的告了我一狀,老掌櫃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我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