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夏天,韓家連續兩次發生意想不到的禍亂,將韓金坊逼到了一個絕望的境地。他沒想到在剛剛趨於平靜的日子裡,會掩藏隱伏著一些蠢蠢欲動的罪惡,並旦掀起了些許波瀾。要知道,世間的很多世事誰也預料不到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事端。
那天的事情,也許是註定早晚要發生的。那個夜裡,韓家從宅門到庭院的燈籠依舊一盞盞的明亮起來,泛白的光色照徹了每一處幽暗的角落。韓金坊還沒有睡,站在臥房裡的鳥籠前逗弄著裡面一隻喉韻格外受聽的小鳥,那隻鳥叼住了伸進來的一根草棍。
這時候,韓金坊被門外雨點般的拍門聲驚醒,門口管家驚恐而慌亂的臉一閃而過。
少爺,不好了,管家一腳跌進來說。
怎麼回事?韓少爺問,你這麼慌里慌張的。
起火了,那邊起火啦。
快鳴鑼喊人撲救啊!韓少爺說。
火已經撲滅了。管家愁結著眉頭說,只是咱家兩個燒鍋和十幾個酒鋪往來結算的賬目都燒燬了。
韓金坊渾身一震,手裡捏著逗鳥的細棍滑落在了地上。他的神色立刻變得憂心忡忡,跟著管家跑往失火的現場,到了那裡才知道是九蟬的賬簿庫失了一把火,很多堆積的新舊賬目燒得面目全非,只殘存著一堆堆散碎的灰燼,瀰漫著嗆人的焚紙的氣味。一些夥計在往上面潑灑著溼水,地面上汙水濁流。九蟬站在那裡氣色虛白,衣裳的一角沾了兩三片水漬。
這裡怎麼會失火呢?九蟬低垂著頭自言自語的說。
韓金坊沒有理睬他,頹著頭問,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一個夥計回答。
九蟬,這裡只有一把鑰匙掛在你的腰帶上,還有誰能進來放火?韓金坊跺了跺溼腳說。
我不知道,九蟬道。
你不知道?那就是有人故意縱火了。韓金坊眼裡透著憤怒,額頭上的汗掛在了鬢角上,嚷道,到底是誰幹的?
九蟬渾身不由的顫抖了一下,卻若無其事地說,老夫人那裡也有一把鑰匙的。
老夫人可是病倒在床上,她能來這裡縱火嗎?九蟬,韓金坊說,我看你的心裡有鬼。
韓金坊不停地罵著粗俗的髒話。但是,無論他怎麼大發脾氣,九蟬都對韓金坊的叫罵聲充耳不聞。過了一會兒,他已經沒了蹤影。
這樁焚火毀賬的事尚未了結,縣府一位跑官差模樣的人,就在第二天早晨叩響了韓家宅門的銅環。那個人抽出一封縣府沈縣長的書信來。韓金坊展開信細讀後,方知蓉媽已手持契約先將他告了一狀。
那個人似笑非笑的說,韓少爺,沈縣長的話你要聽的。你必須履行蓉媽手裡的契約,把你家的四處燒鍋歸還給她,否則你就等著吃官司吧。
韓金坊分辨道,我不怕吃官司。我是冤枉的,這是蓉媽設下的一個圈套,我們韓家從未要把燒鍋轉售給她。何況韓家的燒鍋只有兩處了,哪裡還有四處燒鍋給她?
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若打起官司來一旦輸了,你就要吃苦頭坐牢獄的,那時候可是人財兩空了。那個跑官差模樣的人一拂袖子走了。
韓金坊把書信摔給管家看,管家看完後把書信揉成一個紙蛋兒扔在地上,說,老掌櫃在世的時候,沈縣長每年都親自來登門造訪。老爺有求必應,那是因為給他們使了銀子。如今老掌櫃的不在了,他就狗眼看人低,偏袒起蓉媽了。
咱們到了這步田地,你說怎麼辦?韓金坊問。
我們只有去縣府面見沈縣長了,要他出面調和此事,讓蓉媽的算盤落空,管家說。
韓金坊說,這件事情你去辦吧,需要打點錢咱就去打點。
這天晌午,韓金坊正在臥房裡睡覺。管家從門外進來大口喘息著說,少爺,我去了一趟縣府,沒有見到沈縣長。我多次央求門前的官差稟報,他都避而不見。後來,站在門口當差的跟我說了實情,他說蓉媽已經使了大筆錢早就餵飽了沈縣長,連縣府裡看門護院的都得到了蓉媽的好處。
我不怕,我們韓家也有花不光的錢,還怕跟蓉媽打官司?韓金坊信誓旦旦的說。
少爺,你還矇在鼓裡?自從那天賬簿都被燒燬後,錢庫裡的錢也不多了,有人看見九蟬夜裡還在錢庫裡倒騰什麼。韓金坊翻身坐起來問,你說什麼?錢庫裡的錢要光了?
沒錯,少爺。管家說,聽縣府裡的官差講,跟隨蓉媽去賄賂沈縣長的還有一個人。
誰?
九蟬。
九蟬?韓金坊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