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柔講完了這油煎豆的掌故,又挖空心思說了另個本地笑話,見謝靜竹嚷著還要聽,急忙把明瑜拉了出來,明瑜見推不過,空坐著也是大眼瞪小眼地甚是無趣,便講了幾個從家中從珍館藏書中的一本海外風物誌上所讀到的見聞。
謝靜竹與裴文瑩雖出身於高貴門第,自小在家也跟從先生讀書習字,所學的卻大多是些女誡女命孝女經之類的,裴文瑩有些才氣,只也多讀了幾本詩詞賦論而已。不像明瑜,因了阮父寵愛不拘著她,前世裡養成了浪漫自由的個性,從識字起到出嫁前的十幾年間,從珍館裡的藏書任由她翻看,見識自然比尋常人高出了一等。她口齒清楚,嗓音又動聽,講得惟妙惟肖,直把幾個小姑娘聽得津津有味,連邊上的丫鬟們也捨不得離開,漸漸圍了過來豎著耳朵在聽。
第十三章
待外面來的客人齊了,江州城裡有頭有臉人家中的小姐們漸漸便也都聚到了謝銘柔的屋裡。明瑜早止了口,見屋子裡十幾個少女,個個打扮得鮮豔奪目,笑聲不斷。通判府的蘇晴南,千總家的吳香蓉,都監府的冷幼筠……還有幾個本地頭等大商之家的女兒。女孩們最大不過十三四歲,都是從前與明瑜相熟的,相互見過了禮後,謝銘柔自然為眾人引見自己的堂妹和裴文瑩。
眾女孩聽得這兩位京中來的小姐,一個出自昭武將軍府,一個出自靖勇侯府。紛紛咋舌驚羨,一一過去見禮。沒片刻,屋子裡的人便明顯分成了兩堆。一堆都是官家之女,圍在京裡來的兩位小姐身側,另幾個就是和明瑜一般的商家小姐了,聚在她兩姐妹身邊,拿眼瞧著那邊,面上神色有不服的,也有豔羨的。
“平日那頭都翹得像鵲兒鳥,如今在京裡來的貴小姐面前,還不是跟叭兒狗似的。”
低聲說話的是李守才家的千金李茂兒,前世裡日後明瑜的堂妹明芳便正是嫁入了她家。這李茂兒平日處處總愛拔尖,性子有些尖酸,明瑜一向就與她不大說話,此時更是不開口,只微微一笑,順手拿了桌上的幾張葉子牌,細細看著上面繪出的美人。
謝銘柔見屋裡的人這般劃成兩撥,她又是今日的主人,自覺有些對不住明瑜,怕她尷尬,見她手上在玩葉子牌,靈機一動,急忙便打圓場道:“大夥來玩牌好了,下個小注,有輸有贏,豈不是比光說話來得有趣?”
此言一出,眾小姐們便紛紛贊同。謝銘柔急忙叫丫頭們另抬了幾張小桌進來擺好,上了各色茶點。
因了方才那裴文瑩不大搭理人,好幾個本欲討好的女孩討了個沒趣,如今分桌時便不敢再湊過去,只各自與平日相投的一道搭夥了。十三個人,到最後四人一桌,湊成三桌還多一人。明瑜本想自己讓出的,只是裴文瑩卻只坐著不動。知道自己這前世的小姑子倒未必是出於輕視旁人的緣故,只是性子天生孤僻了些,沒那麼容易便能與人打成一片而已,也不推讓了,便自己坐下去,與明珮、謝銘柔和謝靜竹一桌。
這葉子牌全副有四十張,分四種花色,文錢、百子、萬貫和十萬貫,四人打,每人先摸八張牌,剩餘八張放在桌子中間。四人輪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擊小。因了有些憐惜謝靜竹,想哄她高興些,明瑜便放了些水,十圈下來,謝銘柔和明珮各贏兩局,剩下都是謝靜竹贏了,唯獨明瑜竟是次次都輸。明珮看她不停,謝銘柔哈哈大笑,一疊聲地叫明瑜回去了趕緊要用柚葉水灑身去去黴氣,否則何以竟會把把輸錢。謝靜竹終是個孩子,做了大贏家,漸漸有些喜笑顏開起來。
明瑜見裴文瑩慢慢過來坐在邊上看,眼神中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又輸了一把後,對謝銘柔笑道:“再輸我便真要被押在你家了。罷了不玩了。”把牌一丟,看向裴文瑩道,“你來玩罷?”
裴文瑩這回終是坐了下來,明瑜便起身坐她原來的位置,看著她四人玩牌。時辰一下過得飛快,待又玩了十幾圈,外面便有謝家的丫頭來傳話,說正午宴時已到,夫人特意為小姐們也設了張大桌,叫一併過去樂呵下。眾小姐這才結束了牌局,紛紛洗了手,相攜著往宴廳過去。
因了方才的一場牌局,裴文瑩謝靜竹與明瑜兩姐妹也漸漸有些熟了起來。裴文瑩仍是淡淡的沒多話,坐那圓桌上時,只是偶爾望向明瑜看幾眼,謝靜竹卻是對明瑜極是親近,特意和謝銘柔換了位置要挨她邊上,話也多了起來,明瑜耐心一一應答。
明瑜眼中,這幾個前世裡與自己多少有些瓜葛的女孩就像後輩,其實跟江氏看她時的感覺也差不多了。只是謝靜竹卻不作如此想。她失了慈母,家中父親對她稱不上喜愛,兄長雖疼她,如今又有表姐裴文瑩相陪,只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