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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自古最難是別離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林黛玉隨著付率慢慢走在六率的營地之中。

滿眼皆是破帳屋棚,匆匆搭就的避寒之所,也就能遮住些身子罷了,風吹欲墜,難有溫暖存身。

“艱難至此的麼?”林黛玉不肯再走了,她蹲下身子抱住一個衣衫單薄的小女孩兒,把她裹進了自己的大氅內。

付率面色沉鬱,艱難的開口回到:“讓郡主看了笑話。走的實在是太匆忙,來不及收拾許多,也只好如此了。”

六率舊部十餘年來,何嘗不是每日如此,有地不敢耕,尋些人跡罕至所在偷偷開田,那又能收穫多少;縣城不敢進,潛進鄉舍換些油鹽;有病不敢醫,尋幾味草藥聽天由命。三千百戰逃脫的虎賁,如今只餘下千人活命,算上家眷也不過二千之數,難怪他們見了李修的給養想要奪兵權。

實在是苦怕了,苦極了,再不想這般的苦下去了。

黛玉從隨身的荷包裡取出幾片玫瑰薄荷片,哄著小女孩嚐嚐看,那是貴胄小姐們用來除口氣的藥片,成了小女孩口中的甜食。

“甜。”小女孩用稚嫩的童音告訴了黛玉:“好甜,這就是糖麼?”

付率七尺高的漢子低下了頭,孩子長這麼大,連一塊糖都沒嘗過,怎能不令他內疚。

黛玉巧笑倩兮把荷包塞給了她:“去找你的玩伴一起吃好不好?”

小女孩呼喚奔走,不多時聚齊了七八個孩子圍在一起慢慢的舔舐小小的藥片。

黛玉站起身並不見悲意,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對付率說道:“我雖說自幼錦衣玉食,又是在國公府里長大,卻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嬌女。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就在大半年前,我差點淪為身無分文寄居他人屋簷下的孤女。”

付率不敢信,林黛玉通身的打扮和氣度,說不上是奢華,也不見金銀滿身,但可是一件大氅就能養活幾家人的半生。

林黛玉見他瞧著自己的大氅,微微搖頭自嘲起來:“可是見了衣裳不信?”

付率略一猶豫,還是抱拳說了實話:“今後為郡主的府兵了,自當有一說一。單憑著您身上這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裡的鶴氅,屬下實難相信郡主所說的身無分文。”

黛玉低頭就笑:“還真是有過見識的,不愧是昔日的太子六率,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隨即仰臉對他說話:“你看的不錯,這件正是我娘當年的嫁妝之一,要不是那位李敦煌,我可是穿都沒得穿,不定到了誰的身上。”

付率吃驚不小,連一位郡主孃親的嫁妝都要保不住,可見下手之人要有多狠。

黛玉不欲多言,裹緊了大氅說話:“非是別的才和你這麼說,既然跟了我走,我自然要養活你們這些人的子女家眷,就如當初李敦煌養活我一般,授人以漁計,你們自強起來,日子終能過的好。信我也要信得過他”

話說到這,噗嗤一聲捂住嘴笑了出來:“你猜猜,我搶他家的府衙是何用意?”

付率本就是機靈聰敏之人,否則也不能做到六率的副手參謀事略。

見黛玉發問,知道是在考量自己,答得好了才能受她的重用。

略一思索黛玉先前說過的話,尤其是授人漁計這幾個字,品度了幾番後,試探著張嘴:“可是郡主要為我等老小謀一塊田地。”

黛玉讚許的點點頭:“正是如此了。你我皆是客,初到那裡總不能搶佔別家田地唯己用。損人而肥私的事,是咱們郡主府斷斷不能行的事。既然搶不得別人的,那就只好搶他的。”

黛玉越說越想笑,眼前雖然是位與她父輩相當年紀之人,可如今是她的下屬,她又有心收服其心,故此灑脫痕跡給他看。你要跟著的是我這樣的主家,我行事便是如此風明月朗,犯得上就跟著我一起,犯不上一拍兩散,不必猜忌著彼此將就。

至於李郎麼,他必定還傻傻的以為自己是要禁錮後宅呢吧,哪知道我是想要田地養活下人,嘿嘿嘿,讓他且去猜去,實在猜不到求著我的時候,我再勉為其難的收他幾塊田產當他的彩禮。

付率瞧著郡主一副小兒女情思滿滿的樣子,不禁也咧嘴笑了起來,還多問了一句:“朝廷沒給郡主田畝麼?”

“我不會要。”黛玉自傲的說話:“敦煌本就貧瘠,哪有那麼多的糧田給我做食邑的莊戶,還不是去搶那些莊戶人的活命田養我一個人。要他的,本郡主倒是心安理得,你可聽好了,不許對旁人說,等我拿到了再說。反正”黛玉俏臉一紅,不想說了。

付率會意,嗬嗬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