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有了一種“天不夠高、海不夠闊”的侷促感。家的確充滿了溫暖和愜意,但我隱居在此太久了,再待下去,恐怕連展翅高飛的力量都會失去。
“在想什麼?”方星替我推開樓門,不等我回答,已經快步穿堂入戶,直奔廚房而去。
“我在想,好男兒志在四方。”我默默地在心裡回答她的話。一個男人,生於天地之間,並非媒體上強調的“事業為重”,而是必須尋找到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使命,並且排除萬難去達成它。
“每個人都是帶著某種使命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我的使命呢?是什麼?”我的目光掠過八仙桌上擺著的骨瓷茶具,忽的記起了達措靈童到訪的那一夜。他對自己的使命一知半解,但是一直都沒放棄追索,即使身中劇毒,仍在努力抗爭著。
“小哥,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十分鐘後就關火開飯!”關伯沒出廚房,爽爽朗朗的笑聲已經伴著方星的驚喜叫聲直飛出來。
“哇,是江北星月樓的名菜‘醉裡挑燈看劍’——關伯,我真是、真是太佩服你了……”方星又笑又叫著,像個被寵壞了的孩子。這一路,她壓抑得太久了,如果能在關伯面前放鬆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我走到廚房門口,方星已經迫不急待地盛了一小碗湯,閉著眼睛,鼻尖湊近湯麵,臉上露出陶醉之極的表情。
“小哥,先去洗澡換衣服——”關伯仍然很關心我,但只限於“關心”,對方星的那種感情,則近乎“溺愛”。
我點點頭,不過並沒有去臥室,而是轉入了書房。一個一米見方的正方體大箱子擺在書桌旁邊,上面貼著的黑底黃字英文標籤非常醒目,竟然是來自巴西的里約熱內盧。箱子正面貼著的託運清單上並沒有太多的說明文字,最能引人注目的就是貨物保險的那一欄,保險費兩千美金,被託運物品價值六千萬美金。
託運方簽字的位置空著,看來是對方故意沒有留下自己的姓名,這種做事方式,擺明了就是唐槍的作風。放在以前,我會笑著拆封,看看這傢伙又給自己寄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而現在,我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最底,喉嚨也哽哽得非常難受。
“怎麼?是不是唐槍寄來的?”方星出現在門口。
“對。”我長嘆了一聲,在書桌前的轉椅上落座。從前我曾兩次收到過這種大箱子,有一回裡面裝的是一套完整的西班牙牛骨,另一回則是日本海墓裡挖掘出來的古代高麗珍珠袍,都給了司徒開,最終流入港島的古玩拍賣時常。
“我覺得裡面會是唐槍的遺物,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古董。沈南,不要讓個人情緒左右你的思維能力,我覺得唐槍身上的疑點頗多,他燒掉那份資料的同時,竟然向你開槍,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喪心病狂的表現。還有,他說冷七要動那秘密只是一面之詞,我們必須聽完那錄音帶再綜合考慮——”
方星忽然停住,走近桌子,慢慢抱住我的肩膀。
有那麼一刻,我覺得兩個人的心貼得極近,而且都已經疲倦得無以復加,彷彿隨時都會精力枯竭而亡。
“我知道你很累,吃完飯,我們暫且休息幾個小時,然後同時聽錄音、拆唐槍的包裹,可好?”她附在我耳邊柔聲低語。
我還來不及回答,關伯已經一步闖了進來,忙不迭地尷尬著大笑:“吃飯吃飯,一會兒我出去走走,你們慢慢商量正事。”
方星落落大方地起身,牽起我的手,對關伯的竊笑絲毫不以為意。
這頓飯,我和方星吃得很香,畢竟在沙漠裡只吃壓縮食品,胃都快給撐壞了。
關伯卻吃得很少,不停地翻起手腕看錶。我這才發現他剛換了一塊歐米茄的新表,並且是價值不菲的二零零六新款,價值兩萬多港幣。
“小哥,你們慢用,我出去走走,出去走走……”飯只吃到一半,他便拿起餐巾擦嘴,提前離席。
我聳聳肩,對老頭子的反常現象有些不解。就算他和方老太太重續舊好,總不至於像年輕人那樣動不動就坐立不安吧?
方星關了餐廳裡的大燈,只留一盞水晶壁燈,然後把書房裡的唱機換上了一張老唱片,竟然是老一輩歌星裡最具人氣的鳳飛飛的歌。那是關伯的珍藏,不知怎麼肯交出來給方星欣賞,總之,每次看他對待方星的態度,我都會有忍不住吃飛醋的感覺。
“老歌令人懷舊,當一個人懂得懷舊時,就證明他已經徹底老了。關伯和母親,都是一樣。”方星迴到桌前,臉上再次爬滿了愁容。
我沒有應聲,沉默地搭住了她的右腕,覺得她的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