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蘭敘述她的夢境時,只隱約提到過這一點,卻始終沒有最後確定。
綜合所有的疑點,我甚至可以大膽地推論,她在夢裡去過的地方,與達措靈童說的活佛肉身所在地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個地方。
計程車開走了,小街上只剩下我們兩個,兩側人家籬笆上綠意蔥蘢,空氣清新得如同剛剛被水清洗過。
方星仰起臉,望著萬里晴空:“我總是隱約覺得,自己進入洞裡,是為了找到某個答案,比如那個從棺材裡坐起來的女人說的‘使命’——你知道嗎?每次做同樣的夢醒來,我總會跑到浴室裡,對著空蕩蕩的鏡子,整夜整夜地拼命思考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種感覺,像是一個標準的重度失憶症患者,認識周圍的一切,卻永遠都不明白自己是誰?”
她的聲音開始嗚咽,兩頰上卻沒有眼淚落下來,生理學家說過,一個人悲哀到了極點,淚腺便被封閉住了,所有壓抑的情緒無法得到釋放。
斜對面樓上的窗子後面,有人撩起窗簾向外偷看著,大概覺得我們兩個站在門口的情景有些古怪。
我推開院門:“方小姐,進來說吧,或許你需要一杯酒來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
方星踉蹌著邁進門檻,雙手按在太陽穴上,臉色更是蒼白,眼神迷亂晦暗。
我舉手扶住她,感覺到她身上那種虛弱的震顫越來越厲害,立即反手關門,彎腰抱起她,大步走進客廳,同時大聲招呼關伯:“關伯,快沏一碗熱薑茶來,多放紅糖。”
方星身上冷得厲害,當我把她放在書房裡的沙發上時,她的唇已經變得一片煞白,牙齒也不停地嘚嘚亂叩。
我伸手按在她的腕脈上,虛弱凝滯,氣血活力下降到了極限。在仙迷林酒吧對敵時,她的反應明顯比平時要慢半拍,而且一直把自己隱藏在黑暗裡,當時我並沒有覺察,現在終於明白,她的身體不適早在那時候就開始了。
關伯利索地沏好了薑茶,另外加了枸杞、黨參、花生紅衣這幾種補血補氣的藥材,放在茶几上,神情焦慮之極。
“小哥,方小姐受傷了嗎?”他無法掩飾自己的關切,彎下腰,細細地凝視著方星的臉,不知是不是看在名滿天下的“天煞飛星”方老太太面上。
我笑著寬慰他:“沒有,只是身體虛弱罷了。我們都餓了,希望今天中午能好好吃一頓。”
關伯識趣地站起來:“對對,好好吃一頓,我去廚房,有你這個當代神醫在這裡,方小姐一定會沒事……一定沒事……”
他走出書房,關門的剎那一聲長嘆,嘴裡低聲絮叨的竟然又是“只道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幾番細思量、還是相思好”的那首詩。
我忍不住暗笑:“此情此景跟那首詩有什麼關係?關伯真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關上窗簾……我有點怕光,眼睛痛得厲害……”方星呻吟著,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掌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迅速放下百葉窗,書房裡立刻變得昏暗起來。
方星半躺著費力地捧起那杯薑茶,小口啜吸著,眼神逐漸有了生氣,開始在黑暗裡閃光。
“方小姐,你覺得怎麼樣?除了冷、顫、氣悶、乏力外還有什麼不好的感覺?”我想知道她的病因,以她的體質武功,絕對不會突然間就虛弱到這種地步,除非是突如其來的受傷或者中毒。
“中毒?”我驀的想到了什麼,達措等人的中毒事件,豈不也是毫無預兆地突然發生?同是肚臍上有鷹蛇旗幟的兩個人,也許會對那塊石板畫有同樣的感應。
方星支援著坐起來,虛弱無力之極,似乎連那隻杯子也捧不動了。
“在老杜的零度艙裡,結手印喚醒達措的時候,我似乎受了些寒氣,一直積聚在心口正中無法化解。剛剛咱們下了計程車,寒氣驟然擴散到了四肢,氣勢也強勁了十幾倍,我接連運氣抵禦,卻毫無效果。”
她臉上的蒼白也在向脖頸、耳後擴散著,我走近她,見她手背、手腕上的血色也在迅速褪去。
“方小姐,一定是那塊石板畫在作怪,你稍等,我去處理一下——”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石板畫會對與達措有關的人造成極其強烈的殺傷力,所以,我必須把它妥善地遮蔽起來免得它再放射出傷人的毒素。
我撞開儲藏室的門,石板畫靜靜地斜躺在桌子上,不過它此刻在我眼裡,已經無異於一塊具有超強輻射力的毒物。
“小哥,怎麼了?怎麼了?”撞開門的訇然巨響,驚動了忙碌中關伯,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