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薇把托盤放在茶几上,雙手捧起其中一隻杯子,恭敬地遞給我。
我淡淡地笑著:“狄薇小姐,想不到你對埃及文字還這麼有研究,真是失敬了。”
考古學家們對於埃及文字的研究已經持續了幾百年,仍舊無法全部破譯,任何人走進這個房間,都會對狄薇的意圖產生極大的懷疑。
狄薇苦惱地皺起了眉,指向那塊黑板:“沈先生,其實你應該能看出這是誰的筆跡,是嗎?”
我恍然大悟,剛才看到“貓”字,情緒過分激動,竟沒有辨別出來那是梁舉的筆跡。怪不得房間裡亂到這種程度,除了梁舉那個工作狂,誰還能整日泡在亂七八糟的書堆裡卻無暇收拾?
“哦,是梁醫生寫的,那麼你跟他——”我脫口而出,不覺心裡一陣難言的悵惘,五味俱全。
“不不,沈先生,你誤會了,我跟梁醫生之間什麼都沒有……他只是借用我的客廳和網際網路線路。他在做一項複雜的研究,並且要我做其中的部分翻譯工作,已經支付過我一筆費用。我的任務,是把幾十頁古埃及文字翻譯成中文。”
狄薇漲紅了臉,緊張地看著我。
我微笑著點頭,不置可否。
狄薇急促地解釋著:“我在大學裡選修過古埃及文字,所以賺這份錢並不為過。梁醫生交給我的文字影印稿都在茶几下面,不信的話你可以馬上抽出來看。這項工作已經持續了五個月,進度非常慢,但梁醫生又催得急,所以,我只能每天加班到凌晨四點鐘,那筆錢……”
沒有人想跟梁舉的死扯上關係,或許這也是她在血案現場過度恐懼的主要原因。
茶几下面也堆滿了泛黃的古書,其中一本里夾著厚厚的一疊影印紙,我順手抽出來,最上面一張,密密麻麻地排滿了直挺挺趴著的小貓,不過都已經被製成了木乃伊。
“這一張,就是那份資料的封面,我查過,它代表的含義為‘貓的墓地’或者是‘貓靈的棲息之地’。”狄薇淺啜著咖啡,一談到學術問題,她的情緒便慢慢平穩下來。
我粗略地翻閱著這疊紙,應該是四十餘張,其中出現最多的就是貓形木乃伊的文字,或多或少,每頁都有。
“沈先生,這些資料講述的是古埃及人制做貓形木乃伊的詳細過程。我並不清楚梁醫生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而且會付十萬——”她說漏了嘴,手臂一顫,咖啡飛濺出來。
我笑著搖頭:“十萬美金嗎?不要怕,我不會說出去的,只當沒來過也沒聽過。”
狄薇長吁了一口氣:“是,那筆錢我一直沒敢動,梁醫生並不是個太有錢的人,我懷疑在他的背後,另外有人在支援這件事的進行。”
我冷靜地聽著狄薇的敘述,如果換作何東雷的話,不知道又要喝斥打斷她多少次了。
十萬美金對於我而言,不過是個零碎數字,不值一提,但對於梁舉那樣的窮教授,卻相當於他半年的薪水,絕不會隨便就拿出來發放給別人。所以,狄薇的懷疑完全正確,是另外的人出錢請梁舉做事,然後他又僱傭了狄薇,那些錢絕不會是從他的銀行賬戶裡劃掉的。
“請繼續說,如果最後向警察彙報這些情況時,可以把錢的問題省略掉,那都是你應得的。”我明白,按照警察辦案的慣例,一旦發現與死者有關的錢款,肯定是上繳、封存、充公,然後就不知去向了,還不如留在狄薇手裡更合適。
狄薇感激地笑了笑:“謝謝沈先生,梁醫生經常說,你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現代俠士,比起古代的荊軻、要離、專諸等等著名勇士毫不遜色——他果然沒有看錯。”
我忍不住給她逗笑了:“哈,原來我在梁醫生心目中竟然如此偉大?”梁舉排列出來的這三個人物,充其量不過是爭強鬥狠的刺客,簡直跟我風馬牛不相及,這些例子拿來形容唐槍還差不多。
“三個月前的某一天,我翻譯到了‘巫師給貓形木乃伊進行注射’的那一頁,反覆校對後交給梁醫生,他興奮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嘴裡不停地提到‘阿拉伯之神’這句話,還有一次對著電視機自語‘拯救’和‘保龍計劃’——”
我愕然低呼:“什麼……什麼?保龍計劃?”
嚴絲曾經講過,麥義也在執行一個“保龍計劃”。同樣一個片語,從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嘴裡說出來,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狄薇側著頭,沉思了幾秒鐘,很肯定地點著頭:“對,那天的事給我印象極其深刻,電視裡播放的是——”
我迅速截斷她的話,憑著知覺替她說出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