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灃含笑點頭,喝了一杯酒,蘇度情不禁問道:“世上真有這國度?”
“不錯,”元畏鯨答道,“馬來西亞位於南洋一島上,終年炎熱,居民大多信奉佛陀,群居終老。此地盛產香料和寶石,我旅經海外時曾經路過,順便給姜家哥哥帶回了那裡幾件獨特樂器,沒想到姜家哥哥還記得。”
蘇度情肅容道:“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先生遊歷之豐富,度情衷心歎服。”
元畏鯨搖頭嘆息,說道:“滄海劫餘之人,不敢自高身價.”
蘇度情茫然不解,但看見元畏鯨神情頗有些黯淡,姜灃卻欲言又止。她察顏辨色,嘴唇翕動幾下,終於還是沒問出聲來,半晌後,見氣氛有些低沉,便又笑道:“這次輪到我了,再出一個,卻要請姜先生猜上一猜。謎面是:‘為君沉吟,寡人有疾’,要猜一字。”
姜灃思索片刻,笑了:“小姐這是在跟在下開玩笑了。”
蘇度情撫掌讚道:“姜先生真是聰明啊,一猜便中了。”
元畏鯨兀自未解,問道:“怎麼?”
“迷底就是我這個‘姜’字。”姜灃苦笑道,“‘姜’字乃是無心之恙,加上下面一個‘女’字,正應了曹孟德詩中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的少年相思苦惱,可惜‘寡人有疾’,乃是無心的絕症,縱然相思入骨也是不成的了。不過,此疾非彼疾,兩者大相徑庭也。”
元畏鯨哈哈大笑,說道:“絕妙絕妙!好!聽我這個:謎面是一個‘蚨’字,乃古錢‘青蚨’的‘蚨’,要小姐猜一四字熟語。”
蘇度情沉吟半晌,搖搖頭,道:“這個可難了,我猜不出。”
元畏鯨看姜灃也同樣搖頭,便說道:“謎底便是‘風月中人’四字。唐詩說道:‘囊裡無青蚨,篋中有黃絹’。想我三人囊中無錢,空讀書卷,到頭來還不過是沉迷風月,酒澆塊壘,借醉談情,終歸徒勞無益。”
他頓了頓,又道:“所謂謎語,不過是一種掩飾真意,詰難旁人的技巧罷了。對謎面,謎者回互其辭;對謎底,猜家窮究其機;那便如你我三人的命運,雖然各不相同,但都如一條謎語:塵事紛紜障目,別離交錯制肘,宿命深不可測,都是那謎語的謎面;然而窮竭心力精血,卻終悟不到那謎底。卻仍自苦苦追尋。謎亦迷其人,人亦迷其謎。真可笑可嘆也。”
元畏鯨無端感慨,另兩人不禁默然。
此時此刻,窗外忽地起了風,庭院中白雪被卷得紛揚飄灑,從廊上看去,彷彿又在下雪。房間中,爐火溫暖,隱隱一縷線香的香氣傳來,卻恍惚無形。
姜灃從銀壺中篩出酒來,傾入陶瓶,再放進熱水中。動作連貫、細緻、安祥,然而無端端的,卻隱伏著一種肅穆的寂寥之意。
蘇度情怔怔發呆,默想元畏鯨那一番說話,心中只覺空空蕩蕩,無依無靠,手無意識地伸出,只想抓住什麼有形有質的東西,用盡全力去攥緊它。
那一時刻,三人一言不發,皆感蕭索。
過了好一會,姜灃忽然問道:“畏鯨老弟,適才你說的滄海劫餘,卻是怎麼一回事?莫非遇到了海難麼?”
元畏鯨嘆息道:“正是。”
姜灃一時無語,半晌才嘆了一口氣,安慰他道:“天災人禍,俱是命運的大威力,人力渺小,不可違之,畏鯨老弟不必耿耿於懷。”
“哥哥說的是,不過……”元畏鯨沉默了很久,緩緩說道:“不過,這一次事情相當蹊蹺!有些不同尋常,就像老天出的一個怪異的謎語一般,我始終參詳不透,心中諸事不明。半月前,我在薊北沙洲上岸,便鴻雁傳書到羊城,想找夏家的大家長夏掌軒哥哥,可夏家的人說他跟你一同外出了。我不知道如何尋到你們,好在京都就在左近,便到你的‘布衣琴趣居’來找你們了。誰料夏老大卻不在這裡。”
他頓了頓,聲音陰沉下去,艱難地說道:“在那海難中,我的族人都喪生大海,只有我九死歸來。”
姜灃動容道:“你的族人全都……全都!?”
元畏鯨慘然道:“全都死了!”
姜灃駭然變色,回顧蘇度情,眼神卻茫然渙散了,彷彿驟然而降的雷電擊潰了他的思想,一時之間無法置信。
蘇度情張張嘴,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來,但說不出,看看兩人的表情,心下也不由一陣難過。
半晌,元畏鯨忽然清嘯一聲,展顏說道:“不必難過了,逝者已逝,徒然悲切也是無用,重要的是找到災禍的原因,好叫死者在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