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萊斯特(4)
坐在寬大的酒店房間裡,伴著琥珀色的落日餘暉,我欣賞了一部令人震撼的戰爭電影——《現代啟示錄》。它歌頌了多年以前西方社會抵抗邪惡的戰爭,交響樂和色彩的運用都令人讚歎不已。“你一定要交一個外表和道德都很可怕的朋友。”在柬埔寨的野人花園裡,瘋狂的指揮官如是說。對此,西方男子一如既往地回答,“不”。
“不”。可怕的外表和道德永不能脫離指責。這是因為,它們毫無價值。徹頭徹尾的罪惡沒有立足之地。
這難道不正意味著,我,毫無立足之地?
也許,只有在那些批駁邪惡的藝術作品裡,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吸血鬼喜劇、恐怖小說、古老的哥特派故事,或是那些搖滾歌手短促而強烈的旋律(這些旋律描繪了每個凡人內心裡與邪惡的鬥爭)。
這足以讓一箇舊世界的魔鬼滾回地下,因為他與現實已經格格不入;這足以讓他躺倒哭泣;或許,如果你仔細想想,這也足以讓他變成一個搖滾歌手。
可是,其他舊世界的魔鬼都何去何從了呢?我思忖著。在這樣一個死亡都要電腦登記,遺體都用冰櫃儲存的世界裡,吸血鬼們該如何苟存呢?不論他們談論過多少哲學,不論他們組織過多少次女巫的###,他們可能還是要故伎重施,把自己遮蔽在陰影裡,像令人作嘔的昆蟲一般。
在我提高聲音附和著“夜遊的撒旦”樂隊的時候,我就會把那些吸血鬼們重新領入光明。
我繼續學習。我在公共汽車站、加油站和典雅的酒吧裡和凡人暢談。我閱讀書籍且裝扮入時。我時而身穿雪白的翻領襯衣、簇新的獵裝夾克,時而換上灰色的絲絨運動裝,搭配開士米圍巾。我的臉上擦著粉底,這樣我才能從通宵超市、漢堡連鎖店和狂歡脫衣舞會里投射出的化學燈光下走過。
我在不斷學習,我在品味愛情。
我面臨的惟一問題是可以讓我捕獲的殺手寥寥無幾。在這充滿純真、富足、友善和歡樂的閃耀世界裡,過去司空見慣的殘忍竊賊和他們經常出沒的水邊據點都幾乎消失殆盡了。
因此,我不得不靠幹活謀生。但我始終在不斷地尋覓著。我喜歡陰暗的、煙霧繚繞的檯球室,綠色的氈子上只亮著一盞燈,似乎被一群文了身的犯人所環繞。同時,我也喜歡混凝土結構的大酒店裡,那閃耀的、絲緞裝飾的夜總會。每時每刻,我都在不斷加深對我尋覓的殺手的瞭解——那些毒品販子、皮條客,以及和摩托黨狼狽為奸的殺人犯。
此時,我比以往更為堅定地相信,我不能吸食無辜者的鮮血。
是時候去拜訪一下我的老鄰居——那個叫做“夜遊的撒旦”的搖滾樂隊了。
在一個悶熱潮溼的週六傍晚的六點半,我按響了坐落在閣樓上的那個音樂工作室的門鈴。那些漂亮的年輕人三三兩兩地躺在地上,身著彩虹色絲質襯衣和粗布工裝褲,嘴裡叼著大麻煙,抱怨著他們在南方舉辦演奏會的倒黴經歷。
他們乾淨蓬鬆的飄逸長髮和貓一般的敏捷動作,有如《聖經》中的天使一般。他們戴著來自埃及的首飾。即使是排練,他們也要給臉和眼睛上妝。
僅僅是在一旁看著,就已經讓我興奮不已,對他們喜愛有加。艾利克斯、萊瑞,還有那個小堅餅。
在某個奇異的時刻,我覺得世界似乎依然在我腳下。那時,我告訴了他們我的身份。“吸血鬼”這個詞對他們已不陌生。在他們周圍明星璀璨的世界裡,已有無數的歌手曾經戴上尖牙,披上黑斗篷,把自己裝扮成吸血鬼。
可是,大聲向凡人宣告我是個吸血鬼這個事實,依然讓我感覺奇怪。在過去的兩百年裡,我從未向異類透露過這一點,甚至在我的獵物們合上雙眼之前。
現在,我清楚明白地把這件事告訴了那些英俊、年輕的傢伙。我告訴他們,我想與他們合唱,如果他們信任我,我們都可以變得腰纏萬貫,名揚天下。我有一種奇異的、無法遏制的強烈衝動,要把他們帶出這間屋子,投入到廣闊的世界中去。
他們看著我,眼裡瀰漫著霧氣。接著,在這個小小的20世紀的灰泥紙板的屋子裡,立刻充滿了他們的笑聲。
我有足夠的耐心。為什麼不呢?我自己是個魔鬼,有本事模仿幾乎所有人類的聲響和動作。可是,我並不能因此而要求他們就能理解我說的話。我走到電子鋼琴前,開始自彈自唱。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書包網
吸血鬼萊斯特(5)
開始的時候,我模仿了一段搖滾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