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箇中年男人的嚎啕大哭，象一頭困獸的哀嚎，在兵營裡迴盪。

警衛兵敲大隊長的門：大隊長！

張曉軍仍然大哭，一邊哭一邊罵：滾！

警衛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外，側耳傾聽著。

他從來沒見過團長這樣過。

他急忙去找團政委。

政委撞開開了隊長的門，特種隊大隊長，一個平時雷厲風行的男人，一個北京籍老兵，此時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政委把警衛支開：怎麼了，老張？

張曉軍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把抱住了政委，口齒不清的說著什麼。

政委不知所措的抱著這個平時總是跟他鬥氣的老搭檔，不知道怎麼安慰：那個，老張，到底怎麼啦？跟我好好說說，有什麼事恁難受？

張曉軍嗷嗷的哭得更厲害了。

當政委好不容易弄懂隊長哭的原因了，心裡也慼慼然。他拍著隊長的後背：你上QQ聯絡他了沒有？

張曉軍趕緊重新坐回電腦前，把剛才那個qq號碼加到自己qq好友裡面。

但是對方不線上。

張曉軍的淚再次決堤。

政委在一旁看著，又好笑又好氣，又替他高興又為他嘆息：你呀，嚇死我了，我以為出什麼大事了。這找著老戰友是好事，該笑才是，大老爺們兒，還特種隊大隊長呢，哭個什麼勁，跟個小屁孩似的。

張曉軍兩手抹了一把臉，順便擦擦眼睛：你不知道，我找他找了二十多年了，這個傻子，當初硬是不接受部隊的安排，自行回家務農，後來怎麼也聯絡不上。

政委拍拍他的肩膀：這下好了，你們兄弟又可以見面了。

張曉軍點點頭：是啊，他可是我的大恩人。這次無論如何都得逮到他。

確定是他？

差不多。張曉軍說，沉默了一下，又說，當初我們那個連就剩我倆了。

政委也沉默了，他知道當時戰鬥的慘烈，他也理解張曉軍找到老戰友狂喜而泣的心，因為他也曾經經歷那場戰爭，那場不堪回首，不敢提起的戰爭，每個回憶都是滴血的心痛，都是埋藏在他們心靈的痛苦的夢魘。

我的兄弟們啊。。。。。。。。。

第三章　第一場戰鬥

第一節 第一場戰鬥

馬衛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躺在野戰醫院裡，一個年輕的女護士正在給他清洗腿上的傷口。

小山東！？他坐起來大喊，立刻被鑽心的傷痛襲倒。

那個護士被他逼得退到一邊，見他又躺下了，厲聲說：什麼東啊！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還要不要腿啦！

馬衛東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從戰場上下來。

可是，剛才那些槍林彈雨呢！那轟天的炮聲呢！我的戰友們呢！

戰鬥結束了？他問。

小護士沒回答，繼續給他清洗傷口。

馬衛東坐起來，抓著小護士的手：戰鬥打贏了嗎？

小護士被他抓得齜牙咧嘴：你抓疼我了！

馬衛東吼：我問你　戰鬥打贏了嗎？

小護士也吼：我不知道！我的任務就是護理傷員，不管戰鬥贏不贏，到了這裡你就聽我們的！快躺下！

馬衛東踢騰了兩下，把小護士的手踢開，想下床，但是腳一著地鑽心的疼痛使他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他使勁撐著要爬起來，但是該死的腿一點勁都使不上。

小護士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最後無奈的把他扶起來。

馬衛東使勁推她：我要上戰場！

小護士被推開，又撲上去，硬把比她高一頭的馬衛東弄上了病床。

這時另外的護士也過來幫忙，把馬衛東的手用紗布膠布固定在床幫上。

小護士一邊落淚一邊罵他：就你能是吧？就你是個兵嗎？我還想上戰場呢，我哥剛剛犧牲，我恨不得現在就上戰場殺死那些越南鬼子。。。。。。。。。。。。。

馬衛東靜止了，沉默了。

護士長拍拍小護士的肩膀，摟住她：別難過了，傷員需要的不是我們的眼淚。

小護士點點頭，擦去眼淚，重新把被馬衛東踢翻的清洗工具收拾好。

這一次，馬衛東乖乖的像個孩子，老老實實的讓小護士清洗傷口。

他一邊忍著疼痛一邊想：要快點好，要再殺回去。

他想睡去，休息一下，但是一閉眼，就是那血與火的戰場。

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