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搖搖頭,臉色像死人似的蠟黃。
“老頭子,看開點,咱們該吃吃,該睡睡,哦?”
“不行了,回頭白茫茫,往前黑漆漆,老太婆啊,我害了你和兒子啦。”
“你胡說什麼呢?這輩子,我跟著你享福啦。你看咱村裡那麼多女人,誰不羨慕我有一個疼人的好老伴。”
“現在她們不會再羨慕你了,我沒臉見人哪。”
“老頭子,錢少就少點,我們苦慣了。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那比人家可要少得多。”
“少就少吧。我們有手有腳,還有個好兒子,會幸福的。”
“老太婆。你呀,比我還傻。”
“我不傻,要不你能看上我。”
“呵呵。我娶到你啊,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那你下輩子還娶我?”
“娶。就怕你不嫁哪!我沒用啊,一輩子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好日子是在心裡哪。我不後悔,我覺得幸福。”
“傻老太婆。”
……
屋外已成廢墟的小路上走來兩個人,父親認得打頭的是黃鼠狼。也是在轉念之間,父親忽然把大門一關。
“怎麼了?”母親問。
“我要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
“你從後門走。”
“我不走,你要怎麼做?”母親從父親的臉上似乎看出了些什麼。
“你從後門走。”父親強調著,他的眼睛裡跳躍著奇怪的火花。
“真要這麼做嗎?”母親忽然明白過來。
“我什麼也不做。但我不能讓人踩著腦袋在我頭上拉屎。”
“知道了。”母親什麼也沒多說,她知道老頭子這輩子看重什麼,她從來都聽他的,這次不,她聽自己的。
老父親不說話了,老太婆的脾氣他了解。他很快地走進堆放雜務的黑屋子,一陣搗騰後,高興的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什麼啊?這麼樂?”
“白石灰啊。”老父親得意洋洋地舉起一個塑膠待,裡面裝著些造房子時用剩下的白石灰。
“幹什麼用?”
父親不回答,看著母親,說: “老婆子,一會你別在家,這件事,我一個人就行。”
“行什麼行?你離了我能行?再說,我也離不了你。老頭子,我20不到就跟了你,現在,你讓我走,你有良心嗎?”老母親眼圈紅了。
“好,不說了。”老父親抹一抹溼潤的眼眶。
“還要些什麼,你說,我來找。東西放哪,我熟悉。”
“把以前砍柴的那把刀拿來。”
“好久不用,鈍了。”
“鈍就鈍了。他若把我當個人,我也敬他一分。他若不把我當人,鈍刀就合該給他用。”
“知道了。”
“我想吃點,把那老母雞給殺了吧,再去自留地拔些青菜啥的。”
“好,知道了。”
“一會兒,人來敲門,你就約他們過兩小時再來。說我不在。”
“哦。”
“吃了飯,我休息一會兒,等人來了,你把他帶樓上,我在房裡等著。”
“知道了。”
說話間,門被擂得山響。
母親把門開了,說:“晚兩小時來吧。老頭子出去了。”
黃鼠狼將眼睛把房子一掃,從鼻子裡哼出不屑,“那就等他兩小時,好好看看吧,老太婆,今天我就給你拆了。”
母親氣得身子都在發抖,她把門砰的關上,進了裡屋,對老頭子說:
“老頭子,這人是個畜生。”
父親嘆了口氣:“唉!他們要好好說,咱們也算了。一輩子,不為錢活著。他們要耍橫,就別怪我不客氣。”
“對。石灰我們都抓些,放口袋裡,別讓人家提防。”
“是。你趕緊找找,我以前幹活穿的那件大褂,那衣服口袋大,裝再多也沒事。”
“知道了,我也找個大褂子穿上。”
……
認命吧
黃鼠狼以前和婁寶馬一起蹲監獄,出來後就投奔了婁寶馬。他心狠手辣,說一不二,手下攏了一群混混,專門對付不服帖的拆遷戶,大家對他既恨又怕。
兩個小時超過一點,黃鼠狼帶著漂亮的小秘書,滿嘴抹油的來了。
母親敞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