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國呢?“客”沒有說。
除了燕國,不是還有齊國嗎?“客”同樣提都不提,給人的印象似乎是,奉陽君根本就不該有從這兩個國家搞封地的想法。這說明他代表的是齊、燕的立場,而此時能兼顧兩國利益的應該只有蘇秦。
這個“客”是蘇秦嗎?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他親自出馬,史書多半會記下他的大名,而不是用一個“客”字代替。
不過儘管不是蘇秦本人,但此“客”極有可能是受他的派遣。蘇秦知道自己不討奉陽君喜歡,所以聘請了一位代言人傳話,這反倒比當事雙方面對面談話的效果要好得多。
在《戰國策》的另一段章節裡還記載了一個人為封地向奉陽君進言的情形,內容跟那個“客”所說的基本相同,只不過這次在諸侯的選項中提到了燕國,但答案也是否定的,理由是楚國、衛國一樣“闢”,地理位置不好。有意思的是,這個人的名字叫公孫衍。
除非同名同姓,否則很難讓人相信。犀首公孫衍這時即便活著,也該七老八十了,蘇秦何德何能,可以勞動老前輩的大駕,為自己這個後生奔走。
“客”跟“公孫衍”或者本是一個人,或者是蘇秦先後派出了兩位說客。不管是幾個,用意都只有一個,把奉陽君的貪婪引向宋國。
這位(或兩位)代言人在闡明從其他諸侯那裡獲得封地的高風險性後,得出的結論是:“為君慮封,莫若於宋,他國莫可。”
為您考慮,還是在宋國搞封地最合適,別的地方都不行。
要從宋國弄到封地,就必須支援齊國伐宋,真心幫齊湣王對抗秦國。
奉陽君當然知道這是蘇秦下的魚餌,可是這魚餌實在太肥美誘人,由不得他這條饞嘴的大魚不上鉤。
忽然間一百八十度地轉變態度,奉陽君最好能找到些讓人信服的解釋,才免得遭受議論。
正在這時宋國發生的事變,白送給了他一份改變的理由。
三。誰說正義總能戰勝邪惡?
一代暴君宋康王在盤踞搶來的權位四十多年後,大概是覺得操心了大半輩子,如今一把年紀,也該退居二線養老,享受一下生活了。於是便將王位傳給太子,自己主動謝幕走下政治舞臺,似乎確實是要好好的休息了。
可他沒有想到,自己離開權力中心之後,宋國的局面就開始走樣,他幾十年行之有效的方針路線正在被悄然否定。他更沒想到的是,這樣做的人竟是自己一手提拔的接班人太子。
據奉陽君說,太子施政的結果是“下親其上而守堅”,簡單地說就是非常得人心。短時間內有這樣的成效,顯然是由於他改變了父親那種橫暴的管理方式,至少是相對溫和地處理政府跟群眾的關係。在壓抑中生活了四十年,快要透不過氣來的臣民,忽然間有了稍許喘息的空間,如久旱遇甘霖,很自然地要感激擁戴給他們帶來寬鬆政策的那個人。
然而宋康王卻憤怒了,他決不能容忍有人篡改自己的治國原則,哪怕這人是太子也不行。
父子間就這樣出現了衝撞,並且愈演愈烈,最後變成了你死我活的爭鬥。
太子終究是根基尚淺,沒辦法把支持者聚攏成一支有效的力量。反倒是宋康王更有威力,數十年的嚴酷統治,讓人不滿,但也懾服了人的意志,大家心中早已滲透了深深的畏懼,老暴君一出現,多數人或許就會膽顫,不由自主地俯首聽命。
對比如此懸殊的狀態,兒子怎會是老子的對手,太子最好的選擇只能是逃亡國外。
宋康王輕鬆坐回了曾經轉手的王位,這時的他似乎絕對相信,世間沒有任何力量能打倒自己,即便是天地神靈也作不到。
但另一方面,他內心可能也隱藏著巨大的鬱悶。想自己幾乎耗費了平生心力,雖然把宋國搞成了“勁宋”,可是跟真正的強國相比,明顯還差的很遠,有生之年肯定是見不到宋國徹底振興之日了。
理想的目標沒能實現,宋康王不認為是自己的原因,和後世那個臨終時刻還埋怨“天亡我”的項羽一樣,他也把責任歸罪於天地,是它們的不公平,才叫他壯志難酬。
如果不是有這樣的心結,宋康王大概不會有膽子弄出下面的行為藝術。
一隻盛著血(應該是動物的血)的革囊高懸在空中,宋康王(或他的手下)張開弓,一箭射去正中革囊,這叫做射天,代表跟虧待他的老天爺對著幹。
射天不算完,還要“笞地”,拿鞭子狠抽土地,看你敢不敢不順從宋王。
戰天鬥地之後,宋康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