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貴從外走來站在她身邊不做聲,那平日裡聒噪全然消失了,她有些疑惑地回頭問他:“這是怎麼了?”
依蘭和張德貴相視了一眼後垂頭不知如何開口,在她一瞬不瞬的直視下,張德貴說道:“皇上……去倚夏宮了,讓娘娘早些休息。”
夜婉凝心口一滯,表面卻平靜如水,放下剪刀轉身走向月凝宮。
“娘娘……”依蘭有些擔心。
她回頭淺淺勾唇:“馨妃為了皇上失去了孩子,皇上去倚夏宮陪她也在情理之中。”
話說得輕巧,可是她心中的苦澀又有誰人知曉?
那一日她看得真切,刺客迎面襲來,侍衛已經迎上去對抗,可是馨妃卻推開侍衛迎了上去,她那是在置之死地而後生。那日看見慕容千尋對她少了關懷,平日裡也鮮少陪她,她定是覺得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也毫無價值,而且夏可博和夏徒淵因為誣陷她父兄而受著牢獄之災,她不是這麼做,又怎能救出她的父兄?
她坐到床榻上猜想著,不出三日,慕容千尋該是把夏可博和夏徒淵放出來了吧?今夜馨妃定會做足功夫了。
“娘娘,夜已深,早些休息吧。”依蘭勸道。
這小丫頭定是以為她傷心過度了。
夜婉凝點了點頭更衣躺了下去。
這樣也好,他這段時間該是不會過來了,正好她也可以想清楚自己以後該如何,她的心很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說不後悔的話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旋,她真的不知道為何他總是要一次又一次地給她希望,若是這是他的手段,這一出真的很高明。
月光透過輕紗窗一瀉而下,她沒有讓依蘭將帳幔落下,因為她要看看感受一下夜涼如水的寧靜,好撫平她心頭的凌亂。
幾日後清晨,慕容千尋下了朝便來到了她的月凝宮,她正在前院用早膳,見他過來,她起身行禮後便讓依蘭準備了碗筷,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可還是坐了下來。
從他的神情中,她看出了他的疲憊,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心情固然沉重。得知馨妃身懷有孕的那段時間,多少人前去道賀,慕容千尋也舉辦了“家宴”,雖然她未出席,但是可以想象他定是高興的。
將碗筷放置他面前,她神色平靜緩聲開口:“皇上請用早膳。”她的語氣中沒有參雜一絲別的情愫,也讓他感覺到了她的客套。
胡林的眼神傳遞著某些訊息,他看了看慕容千尋沒有作聲,慕容千尋卻是拿起筷子當真吃了起來,可是夜婉凝看出了胡林眼神中的意思,她伸手扣住慕容千尋的手腕,他的動作一滯,夜婉凝說道:“既然用過了早膳又何必勉強?”
他的眼眸透著被她看破的微微窘迫,可還是放下了筷子,他是真的已經吃飽了。
“為何在前院用膳不去用膳房?”他一語扯開話題。
夜婉凝望了望日光道:“這裡可以曬太陽,很舒服。”
在這裡,也只有曬個太陽才能讓她感覺自己是活著的,否則她都分不清現在是夢是真。
可是她隨口的一言卻讓慕容千尋心口一滯,接過依蘭泡來的香茶,淡淡嘬了一口,沉思半晌,他說道:“今日搬去錦華宮吧。”
夜婉凝一愣,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說要讓她搬移宮殿,而且那錦華宮靠近太和殿、南天殿和御醫館,是除了皇后的鳳儀宮最好的宮殿,一旦有什麼大事都是第一個知道,而且與倚夏宮的距離倒是拉遠了。
她正用詫異的眼神看他,猜想著是不是因為他這幾日一直陪著馨妃而要對她做出補償,他則沒有讓她多做猜疑,一語道破:“錦華宮靠近與御醫館,你身子弱,住錦華宮可以讓御醫時常照料著。”
聞言,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沉重起來,送進嘴裡的菜早已分不清酸甜苦辣,心思全在他的話上。
她這才知道一個男人是可以同時顧及幾個女人的,而一個女人的心裡卻只能顧及一個男人。
“不用。”她斷然拒絕了,感覺到慕容千尋擰了擰眉,她說道:“住在皇宮裡在哪個宮不是一樣?”
他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只要在皇宮,在哪裡對她都毫無區別,她的區別只在於宮外和宮內。
“而且臣妾也沒那麼柔弱,身子好得很,皇上不用記掛。”她放下筷子用錦帕擦了擦嘴道。
他抿唇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良久後才深深吸了口氣對她說道:“朕想三日後赦免了夏可博和夏徒淵。”
“嗯。”她淡淡應聲。不過他的話也讓她有些意想不到,他這是在用商量的口氣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