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們嗡的一聲議論紛紛:“哪怕死在永昌前線,也比困在昆明強!”
“說什麼死不死,太不吉利啦,爺爺是去揍那些緬兵龜兒子!”
“好了好了,這次奉命出征,老子在昆明也磨夠了,上了前線好歹一刀一槍搏個封妻廕子!”
本來就是川軍精銳,被調到雲南憋了半年,人人裝了滿肚子火氣,現在好像找到了破口,一下子全都噴發出來,誰都摩拳擦掌,發誓要大幹一場。
將臺上的秦林和沐昌祚笑容滿面,稍遠處相陪的饒仁侃和蘇酇,那副臉色就難看得很了,兩位官員大眼瞪小眼,嘴巴微微張開,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便是你精似鬼,也得喝秦督主的洗腳水!
本來吧,雖然黔國公權勢極大,但文官也不是沒有掣肘的地方,糧草、手續、給沿途州縣調動民夫的命令……很多東西都要巡撫和三司配合,所以即使沐昌祚決意出兵,饒仁侃和蘇酇也能想辦法處處掣肘,把他活活拖上三五天。
哪曉得沐昌祚和秦林做了場好戲,把兩位官場老手騙得暈頭轉向,為了讓秦林和沐昌祚死磕,昨天忙了一下午把出兵前所有應該由文官辦理的事情,通通辦得一清二楚,連半點紕漏都找不出來!
他倆的算盤打得噼啪響啊,黔國公也不是傻的,但凡有什麼簍子,他一定要撿起來搪塞秦林,這就成了雲南文武之間踢皮球,秦林的矛頭並不會只針對沐昌祚。
現在多好,文官的事情辦得完美無缺,是黔國公拖著不肯出兵,秦林和沐昌祚應該鬧得沸反盈天了吧?
結果沐昌祚出人意料的和秦林穿了一條褲子,饒仁侃和蘇酇真是哭都來不及,想到昨天忙得腳後跟打屁股就為了替秦林和沐昌祚調集糧草、徵用民夫、完善手續,他們真想朝自己臉上狠狠的來幾巴掌!
“饒老哥,切勿自亂陣腳,”高瘦的蘇酇略呵呵腰,皺著眉頭道:“事到如今,看來也只能……”
饒仁侃聽著聽著,神色陰晴不定。
別的雲南官員不知道箇中緣由,但差不多都能猜到三五分,料想是饒大老爺和蘇巡按被騙得暈頭轉向,只是人人心中都疑惑不解:沒聽說秦督主和黔國公有什麼交情,他們倆怎麼搭上線的?
他老丈人多唄!
徐光啟和孫承宗討論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不是嘛,前線要救的李建中是老丈人,得罪過沐家的張居正也是他老丈人,化解冤仇、令沐昌祚就範的徐邦瑞還是他老丈人!
秦林壞笑著撇撇嘴:夫人多,總有點好處的,嘿嘿嘿……(未完待續)
正文 1000章 危危可及
永昌前線,蒲蠻關,通往永昌府治保山城的最後一道關卡,此時仍在明軍手中。
守關計程車兵們已經極為疲憊,人人熬得眼睛裡血紅血紅,嘴唇乾裂掛著血絲,不少士兵掛了彩,重傷的在關內歇息,輕傷的則掙扎著不下火線——而且這時候,輕傷的標準也比以前提高了不知多少,被箭矢射中了肩膀、被刀劍砍開了皮肉、甚至被佛郎機火槍射了個血洞計程車兵,都聲稱自己只是輕傷,簡單清洗包紮之後又回到了關牆上。
這些人大半都是永昌的子弟兵,身後就是府城,就是父母妻兒和家產田土,誰肯往後退一步?就算父母妻兒可以逃難,這邊地本來就貧瘠,難民缺吃少穿別提多可憐,前些日子從芒市從施甸逃來的難民那副悽慘之極的樣子,誰看著都心酸落淚,沒人希望自己的家人也變成難民。
至於孟養兵就更不消說,他們本來就和緬兵有著血海深仇,莽應裡進攻孟養倒行逆施,除了殺害忠於中華的孟養宣慰使思個全家,對當地百姓也加以屠戮,幾乎每個孟養兵都有家人死於屠殺。
李建中仍然不知疲倦的鼓舞士氣、救治傷員,他的眼眶子烏青發黑,神情頗為憔悴,一身通判的正六品文官袍服又髒又爛不成個樣子,但他仍然堅持穿在身上,因為他是中國的官,正在替中華守土。
“這裡要加固一下,老趙,你快過來,這裡要多守上幾個人,剛才打得很險哪!”李建中指著一個靠近鯉魚背外側的垛口,剛才緬兵從那裡撲上來,差點就擊潰了防線。
李建中並不是個傑出的名帥,甚至連命令的口吻都帶著文官特有的客氣。
義兵首領老趙抓著頭髮苦笑:“李大人,您也看見了,我的人都填進來了。要不您讓閻千總……算了,我自己守在這裡。”
本來老趙想推給永昌兵的閻千總,可看到李建中懇切的目光,他立刻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