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進到五峰海商綵棚裡面的人,開始尷尬無比的往外走。
有個操著湖廣土話的商客正和五峰海商的掌櫃談得熱火朝天,背後就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汪員外,你還不看看風色?快走,快走”。
那汪員外回頭一看,布政使和巡按御史的全副執事停在對面海鯊會的綵棚前頭,兩位大人就在棚中高坐,登時就嚇得冷汗出來了”訕訕的和這邊掌櫃陪著笑,忙不迭的退出了棚外。
就是如此他還不放心,和剛才提醒他那人一個低著頭、一個拿袖子遮住臉。生怕被海鯊會記住了長相,遭到他們的報復。
沒辦法,前面已有了無數血的教訓,不敢不防備啊!
但回到了空地上,汪員外和他的朋友又犯難了,海鯊會兇橫霸道,又有布政使和巡按御史撐腰,難道五峰海商就好惹了?
那些個凶神惡煞的錦衣校尉和東廠番子。瞧見他倆從五峰海商的綵棚退出來,全都狠巴巴的瞪著。不少人的手還搭在繡春刀的柄上,那副樣子似乎在說:……,哼,倒要看看誰敢去海鯊會的綵棚?難道咱們東廠和錦衣衛是吃素的?”。
這才叫個進退兩難,商客們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媽呀,做今生意,怎麼這等艱難?,。汪員外乾脆一屁股坐地上了,聲音拖著哭腔。
少數膽子大的商客權衡利弊得失,跺一跺腳,橫下心往東邊那座綵棚走:,“罷罷罷,得罪哪邊都有風險,在商言商,咱還是衝著收購價給得高、批發價要得低的五峰海商去!。。
當然也有人懾於海鯊會的兇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向西邊綵棚:“唉。沒辦法,得罪海鯊會要掉腦袋,得罪五峰海商大約沒那麼嚴重,咱還是寧願得罪後者算了。”。
一時間,東西兩座綵棚各有少數商客進去洽談,大部分則仍留在空地上。觀望著、猶豫著,舉棋不定。
遠處再一次出現了騷動,很大一群人乘著肩輿往這邊走過來,像一股新鮮的水流注入了擁擠不堪的人群,立即引起了注意。
不管是東邊綵棚裡面的黃公公、霍重樓。西邊綵棚的陳白鯊、李嗣賢、劉體道,還是留在空地上的各路商客。盡皆茫然不解:提督市舶太監、東廠領班、布政使、巡按御史,各方勢力的頭面人物都在這裡了,來的又是哪路神仙?
忽然趙海馬驚喜交集的站起來,指著遠處對陳白鯊道:,“大哥。是漕幫田總甲和他手下一干漕運總商!。。
陳白鯊登時喜出望外。
海鯊會雖在杭州府、淅江省稱王稱霸,畢竟困守一隅之地,而漕幫憑藉京杭大運河和長江水運,縱橫淅江、江西、湖廣、山東各省以及南北直隸,麾下十萬幫眾,聲勢又比海鯊會強了不只三分。
前年陳、趙二人曾去揚州拜會田七爺”商談雙方合作的事情”田七爺接待極其熱情,但沒有拿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於是兩人敗興回到杭州。
沒想到關鍵時刻,田七爺竟然帶著麾下若干總商親自前來,實在是意料之外啊!
,“天助我也!”陳白鯊以手加額,向兩位大人告了罪,留趙海馬在綵棚裡招呼,自己一溜煙的迎了出去。
海鯊會的那些個打手、夥計,盡皆喜笑顏開,朝著東面綵棚吐舌頭、做怪相,洋洋得意。
空地上的商客神色一下子就變了。那些留在東面綵棚裡的商人,更是瞬間變得面如死灰。
淅江的商行、車馬行、牙行控制在海鯊會手裡,從杭州通往京師的京杭大運河卻是漕幫掌管,並且江南之池水網密佈,修建了許多運河,杭州到蕭山、紹興、上虞,湖州到嘉興,無錫到江陰……都有分支運河互相聯通,不用說,這些全是漕幫的天下。
小件貨物或許可以走陸路。大宗貨物卻必須走水運,現在漕幫和海鯊會聯合,商客們不與海鯊會合作就會在運河上寸步難行,活生生被憋死啊!
東面綵棚中,一時間鴉雀無聲,人人臉色黑如鍋底。
,“我、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白白胖胖的汪員外懊喪的扯著頭髮,表情比哭還難看。
剛才他本已出去了,權衡再三,抵擋不了五峰海商低價批發、高價收購的誘惑,終於又走了進來,和掌櫃們討價還價,拿會票訂了許多來自海外的貨物,準備運回內地銷售。
可現在才發現海鯊會得到了漕幫的支援。剛才從五峰海商手裡買的便宜貨物,必將在江南寸步難行,活活困死在杭州,這不是逼人跳樓嗎?
,“天哪,汪某可上了你們的當啦!。。汪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