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秦林這號人物,見面就喊冤叫屈:“秦將軍,請你一定要稟明太后娘娘,陛下和咱們實在冤枉啊!昨天還沒到二更天,大家都醉得一塌糊塗了,今天晨起,兩具屍體就莫名其妙的擺在那裡……”
秦林盤問一番,孫德秀基本上是一問三不知,說昨夜醉得太厲害,只模模糊糊記得萬曆用劍割宮女頭髮,再往後他就睡著了。
“那麼早晨呢?”秦林看著對方的眼睛,字斟句酌的道:“你好好想想,是誰先發現的屍體,又是誰主張清洗現場的?”
孫德秀想了一會兒,早晨宿醉未醒,那時發現死屍又十分慌亂,產生的事情有些記不清楚了,片刻他才不是很肯定的說:“大概是溫太,對是溫太先聲張起來,把大家都吵醒了,那時陛下也很驚慌,又是溫太出主意,說要隱瞞這件事,喚人來清洗曲流館。”
溫太也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白白淨淨的小個子,他這樣告訴秦林:“對,是咱家先發現屍體的,勸陛下隱瞞,也是咱的主意,不關陛下的事!”
秦林稍一沉吟,張宏便插口問道:“人是你殺的?”
“老祖宗,怎麼可能呢?”溫太苦笑著,坦然道:“老祖宗您也知道,咱做到司禮監秉筆,要整死兩個宮女,沒必要用這種笨辦法?唉~
還真是運氣不好啊……”
張宏這傢伙說簡直實不錯,實際上司禮監秉筆這種身份要整死普通宮女,實在太容易不過了,王皇后相繼杖斃七八個太監宮女,就說是手腳不乾淨、忤逆正宮娘娘就行了,哪兒像萬曆這次,不但酒後殺人,還“親自出手”簡直沒有一點人君體面,也怪不得李太后要大動肝火。
秦林想了想,故意問道:“說不定你居心叵測,要嫁禍陛下呢?”
溫太苦笑起來:“要問整個宮裡誰最想陛下平平安安,咱家不說是第一個,也是排得進前十,二十九歲做到司禮監秉筆太監。秦將軍不信,只要問張老祖宗就清楚,咱這樣的不多。”
張宏點頷首,溫太就是靠向萬曆湊趣獻媚才爬到司禮監秉筆太的位置上,或許宮中有人希望萬曆下臺,可絕不包含他。
第三個在場的,是乾清宮管事太監孫海,他剛看見張宏就開始叫:“是我殺了人,不關陛下的事,要殺要刮衝我一個人來!”
眾人聽了齊齊精神一振,難道真是孫海乾的好事兒?
張宏格外生氣,走上去啪的一下給他重重來了記耳刮子:“混賬!剛才你怎麼不說?”
“剛才、剛才我鬼mi心竅,想把這事兒賴掉,聽說鬧得連累陛下,我、我只好說出來了”孫海哭喪著臉,抓著張宏袍角直扯:“求老祖宗去告訴太后娘娘,真是我殺的人,和陛下沒有關係。”
張誠、張鯨互相看看,神色大為歡喜,就待把這好訊息回報慈寧宮。
秦林卻早已瞧出n分門道,揶揄的笑起來:“孫公公,既然是你殺的人,那麼經過還記得清楚嗎?”
“記得,記得”孫海繪聲繪色的道:“每個小娘皮,我想找她們結對食,居然推三阻四,我都做到乾清宮管事太監,有頭有臉的人物了,還能不生氣?”
太監和宮女做假夫妻,叫做對食,這也是明代宮中常有的事情,為這事兒爭風吃醋的也很多,甚至有親信太監和宮女鬧出感情糾紛,嚷到皇帝面前要求調動的。
秦林一直頷首,做出絲毫不懷疑的樣子,忽然若無其事的問道:“原來是這樣啊,你是怎麼用劍殺死兩名宮女的?”
“當然是用陛下那柄寶劍纓”孫海臉上做出狠巴巴的神色,厲聲道:“我拿劍砍她們,兩個小娘皮拼命招架,我左劃一劍,右砍一劍,戳傷了好幾處,最後終於被我刺中咽喉、心窩,哈哈,總算出了。惡氣!”
說著孫海裝著裝著就裝不下去了,臉色變得困惑起來,因為司禮監二張已經哭笑不得,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坨屎。
張宏也嘴角直抽,氣得又給了他一巴掌:“笨蛋,剛才秦將軍查出來,兩名宮女是先被刺了咽喉、心口,別處劍傷是後來才被劃的!”
我、我孫海囁嚅半天,最後一梗脖子:“是我記錯了,實是先刺了要害,後來記恨她倆,又朝她們身上劃了好幾劍。”
所有的人都以手加額,孫海為了替萬曆頂罪,真是什麼都掉臂了啊。
說來也是,如果萬曆真的被廢,他們這幾個當事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倒不如拼著自己一個,把皇帝解脫出來,就算抵命,萬曆將來也不會虧待他的家人!
秦林把孫海的肩膀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