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亦辰側頭聽了一聽,已然笑了:“棲情,怕是你帶回來的那些侍衛在鬧吧?”
我忙出去看時,果然是堅持著故燕宮廷侍衛打扮的那群勇士,已列隊站在院前。
蔭蔭松柏下,為首二位勇士,正怒氣衝衝和安良、安德理論著。可憐這樣的春寒料峭,兩名管家已給逼出了滿額的汗水。
我記得,昊則曾特地和我交待過,這二人,一人叫林翌,是隨他來中原的故燕十九勇士的首領,一人叫達安木,是黑赫四勇士中的最長者,都是極可靠厲害的人物。
“怎麼回事?”安亦辰輕攬我肩,眸光凌厲劃過眾人。
安良、安德和院外守衛無不低了眼,不敢抬頭看向自己的主子。
但我那些勇士,包括卻傲然直視著安亦辰,毫無懼色,卻滿臉期待地望向我。
猛然又有了一種做回大燕銜鳳公主的錯覺。
安德擦著汗道:“稟王爺、王妃,這些人不願按受秦王府侍衛統領的安排,說……說他們是銜鳳公主的人,不受秦王節制。”
林翌踏前一步,向我躬身行禮,輕緩有禮道:“公主,我們在宮中,本就是各宮近衛,如今來到秦王府,也只想成為公主近衛,貼身保護公主安全。”
這人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形容甚是普通,只有一雙灰褐色眼睛,不經意灼出剛毅的光芒。這種光芒,以及舉手投足間對我的敬重,似乎只在那一批與我們共過患難的死士神情裡才可能出現。
221。落玉篇:第十六章 雲屏畫堂春日寒(一)
我垂下眼瞼,讓如蝶舞翩躚的長睫在頰上投下重重的陰影,覆住所有的情緒,撫著腕上晶瑩的翡翠玉鐲,不經意般問道:“王爺,你看呢?”
安亦辰廣袖低垂,神色安祥,言語淡定:“既然他們是大燕故部,理應受公主節制。我讓他們另外安排房間給他們居住,就由林翌和達安木負責,輪班與原先的侍衛一起保護公主。所有侍衛,待遇比秦王府侍衛加倍;林翌、達安木二人則拿三倍月俸,另外賜銀牌各一枚,可自由出入府中。”
他的唇角好看地翹起,俯身低問:“這樣安排,公主看可好?”
他不但完全滿足了我那些侍衛的要求,還許他們自由安排,首領更可以自由出入,我還能說什麼?
而他看重的,應該不是府中被安插了幾個我的心腹侍衛,而是希望儘快消除我的疑心和顧慮吧?
不錯,我已有了些疑心。昊則和宇文清都曾明裡暗裡點我,無非是認定我的生活全然被安亦辰擺佈控制,加上換藥把我矇在鼓裡的事,我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方才問安亦辰怎麼處理,一方面固然是我這些月來形成的依賴慣性,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在拭探他?
我莞爾輕笑:“你說怎樣,那便怎樣吧!”
向林翌和達安木點頭示意了,我優雅地擺動裙裾,徐徐回到院中休息,心中已滿滿是感動和安心。
院中,二月春風如剪,飛花如霰,柳煙如籠,新燕銜泥,黃鸝婉轉,踏到輕軟的茵茵草地上,連鴛鴦戲水的翠色繡鞋都沾了清新潮溼的泥土氣息和鮮花芳香,而我此刻釋然的笑容亦當如春光明媚。
昊則錯了,宇文清錯了,事實已然證明,安亦辰根本沒想架空我擺佈我的意思,他所做的,只是因為保護我,疼愛我,寵溺我。
如果這是一種囚禁和控制,那麼,我心甘情願。
安亦辰安撫了眾人,已緊走幾步趕上我,攜了我的手,踏在漢白玉的路徑上緩緩走著。
相對而視時,彼此瞳仁中,倒映對方同樣璀璨的笑容,在春風拂拂裡,如百合吐芳,如春水瀲灩,如晨間騰起的第一縷陽光,映照到彼此的心田。
“棲情。”回到臥房之間,安亦辰叫我著我的名字,溫存而柔軟。
我應了,側頭看他。幾縷散碎髮絲從家常的綰巾中飄出,漾在額前兩側,將他剛硬的線條平添了幾分柔潤。
“我喜歡我們這般開心地生活下去,不要有任何改變,不要有任何意外。”
他舒緩地和我說著,帶了幾分懶散,攬我肩的手掌卻結實有力。
我笑了一笑,道:“我也是……我也只要這般……伴了你,直到兩人都是眉毛鼻子皺成一團,直到老得走不動。”
安亦辰歡喜地將我擁在懷裡,讓我聽他年輕而有力的心跳,安謐地望著對面的鐫合歡花紋琺琅青銅爐緩緩浮動著煙氣。
清香瀰漫裡,安亦辰的嘆息如煙氣飄緲起伏:“我不會讓我們的生活,有任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