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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赤誠的麥地之子!”

海子一棵一棵扶著,撫摩著,嘴裡喃喃有語:“多可愛的麥子,滿地的麥子,你們是我的新娘。”

話題又說到詩歌,說到詩社。波婉建議舉行一次搶答詩歌活動,海子滿口答應。

法大的星塵詩社的詩友們在昌平園舉行詩歌活動。由波婉讀出詩句,詩友們搶答是哪位詩人的句子……

波婉故意清著嗓子,神氣活現地說:“這一首,請聽好了,答出來我請客!”

詩友們一陣興奮,認真聽她的朗誦:

我們的嘴唇第一次擁有

藍色的水

盛滿陶罐

還有十幾只南方的星辰

火種

最初憂傷的別離

歲月啊

你是穿黑色衣服的人

在野地發現第一枚植物

腳插進土地

再也拔不出

那些寂寞的花朵

是春天遺失的嘴唇

……

詩友們不知道是誰的,七嘴八舌地猜著。

其實,這是海子在去年寫的《歷史》,波婉幫他發表出來了。她對這首詩十分滿意,也想借這個機會介紹給詩友。

北島、江河、食指、昌耀,乃至劉湛秋、楊牧的名字都被大家隨意說出來,沒人說出海子的名字。

波婉仍微笑著期待回答,有個詩友反應敏捷,說:“是你的,波婉的!”波婉搖頭,狡黠地笑。

詩友們洩氣了,有人罵道:“是哪個狗屁的詩人,聽不懂!”

“是啊,只知道嘴唇啊嘴唇的,像是寫接吻!”

海子窘得臉腮漲紅,最後忍不住,狠狠瞪了波婉一眼,悻悻地離開。詩友們莫名其妙,波婉向他們示意著,跟在海子後面。海子出了昌平園,徑直朝軍都山走去。

軍都山已是他放飛思緒、消融愁緒的地方,一如家鄉查灣的黃土崗。

他找個平穩的地方坐下,怒氣未消地對迎面走來的波婉吼道:“嘲笑我不出名也不該這樣嘲笑啊!”

波婉愣在那兒,滿腹委屈道:“你真太敏感了,我以為他們在閱覽室讀過這首詩。再說,我也是以你為自豪,想把《歷史》介紹給他們!”

海子沒有說話,埋下頭撥弄著地上的草,滿懷鬱悶地吸菸。波婉在他身旁坐下,一言不發。

四周都很靜寂,只有林中鳥鳴的聲音和軍都山下村子裡傳來的犬吠聲。

寒意開始襲來,波婉吸著鼻子,雙手抱著身子,肚子也開始餓得發慌。嘴裡卻讀著海子的詩句:“吃麥子長大的/在月亮下端著大碗/碗內的月亮和麥子/一直沒有聲響。”

一股感動與憐惜湧上海子心頭,也驅走了內心的鬱悶與倔強。他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波婉身上,波婉笑了,說:“你呀,小肚雞腸!”就勢依在他懷中。海子高興了,拉起波婉說:“走,吃飯去!”波婉一撒嬌說:“就是嘛,人家早餓了,今天我請你,向你賠禮!”“不行,我請你,是我不對!”海子說。“哎,咱們分什麼誰呀誰的,但今晚只准吃麥子!”

兩人快樂地叫喚著,朝昌平的麵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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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阿爾的太陽(1)

到南方去

到南方去

你的血液裡沒有情人和春天

——引自《阿爾的太陽》

海子一直關心《亞洲銅》。給安徽一家刊物編輯部寫過幾封詢問信,沒有迴音。

波婉開導他說:“什麼按質取稿?編輯們從來只認成功者,他們只知道將走紅的人推向大紅大紫,從而與他們共紅共紫!還有,你的《亞洲銅》要是落在有藝術眼光的編輯手裡,他就會當做寶貝啊!”

這話說得海子心中舒暢。他說:“將它寄給我的詩友廖亦武,《亞洲銅》就給他們。”

“早該給他們了,你不應該用有色眼光看民間刊物。要知道最好的文學在民間啊!”海子不好意思地應著,坐起來認真地謄寫《亞洲銅》。

很快,《亞洲銅》在《現代詩內部交流資料》上發表出來。海子摩挲著詩作,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慨。他久久注視著標題左上方的“海子”兩個字。此刻,這兩個字猶如崖上的兩盞燈,在向他發出召喚的力量。他必須努力奮鬥,讓這兩個字閃爍出萬丈光芒!

他要稱雄詩壇,做詩歌皇帝!對,詩歌皇帝!他為這個一時靈感湧來的詞而心絃躍動,這應該是自己詩歌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