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說,四少爺是身中數箭,最後連人帶馬一起陷在了闊斡禿以東的一片沼澤地裡。老爺離開大寧的時候頭髮和鬍子還是花白的,那次回來之後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
梁泊雨的飯哽在喉嚨裡咽不下去了,「咳,原來……是這樣。」
「您就是那年開始跟趙公子一起經營永錠莊的。」
「這其中有什麼聯絡嗎?」
「老爺當上總督是不能動了之後、太祖念四少爺救護寧王有功才特封的。但因為老爺已經不能再帶兵出征了,二少爺、三少爺當時又都不到四十,您就更不用說了。你們都年紀尚輕,戰功也不夠,所以這總督不過是個虛職,出了那次事之後實際上樑家在大寧的勢力是減弱了的。您回來祭奠四少爺看了老爺,再回到北平您說有些東西拿命是換不來的,得用錢。」
梁泊雨看著剩下的半碗飯徹底吃不下去了。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我爹他多大年紀了?」
「去年過的七十大壽。」
梁泊雨算了算,「難怪二哥和三哥比我大那麼多。嗯?不對啊,那我也不至於比他們小十幾歲啊。」
餘信嘆了口氣,「大人,我想喝口水。」
梁泊雨笑了,把旁邊的茶壺茶杯遞給他,「呵,大篇幅啊。」
餘信自己倒杯水喝了,「大人是在大少爺去世那年出生的……」
中間又喝了兩次水,餘信終於把梁夫人、二房林氏跟五位少爺和一位小姐的關係,以及大少爺怎麼英年早逝、梁庸又如何中年得子的一干複雜家事說清楚了。
梁泊雨一邊聽著一邊把剩下的半碗飯硬塞下了肚子,最後又拿個杯子也倒滿水喝了,「這些個事應該比你的年紀還久遠吧?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這些事梁家的下人都知道。」
「啊?為什麼啊?」
「嗯……不……不為什麼。」餘信囁嚅,「反正……我都是聽說的。」
梁泊雨眯了眯眼睛,「不為什麼?你有事瞞著我吧?」
餘信把頭低下不敢看梁泊雨的眼睛了,「沒有。」
「你說不說?」
「真沒有。」餘信的頭垂得更低了。
「好,你要是不說,等我離開大寧的時候你就留下吧,我不帶你走了。」
餘信猛一抬頭,滿臉的驚恐,「啊?!不要啊!」
「那就快說!」
餘信又把府裡的閒言碎語和同樣是聽來的當年梁崢年三十兒大鬧梁府的事說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梁泊雨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對了,你不說我差點兒忘了,那個盈兒是怎麼回事?她是梁家的什麼人?」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是在快餓死的時候大人您最後一年從國子監回家在路上撿的。不過我好像聽人說大人在去金陵上學以前喜歡過盈兒,但是盈兒喜歡四少爺。她原來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鬟。」
「我?喜歡那個盈兒?」梁泊雨張大了嘴看著餘信。
餘信點頭,「但是我還聽說您從國子監回來之後就再也不理她了。」
梁泊雨哭笑不得:那個盈兒又黃又瘦的,要什麼沒什麼,跟夏天和曹月妍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梁崢去國子監之前沒長眼嗎?!
「你說她是丫鬟,但我剛才看她不像啊。」
「現在不是了。」
「那是……」
「還是那年的事。就是四少爺陷進沼澤後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就開始跟自己身邊的隨從交待後事,家裡的事交待完了,最後又說了一句『告訴盈兒,我來世娶她』。然後盈兒知道了,哭得死去活來非要嫁給四少爺的牌位。老爺和夫人不答應,她就在夫人門前跪了兩天,直到後來暈了過去,老爺就只好答應了。不過因為四少爺是已經成了親的,有四夫人,所以盈兒只能算二房。但迎娶她的時候是大辦的,整個大寧都挺轟動。那天您也回來了,從始至終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後來您跟她長談過一次,別的我沒聽見,就見您跟她道歉來著。從那之後您對她就一直都很尊敬,老爺也很疼她了。」
聽餘信說完,梁泊雨直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哪是梁崢沒長眼?分明是自己以貌取人。世上竟真有這麼剛烈的女子,我有眼無珠!
「唉──」梁泊雨長嘆一聲:梁家的故事還真是聽也聽不完。再喝口水,正琢磨著還有沒有別的要問,忽然有人敲門。
餘信站起來去把門開啟,是盈兒。
「爹讓我來看看,小少爺吃完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