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炕上睡覺相當不方便,可又沒有多餘出來的房子,這就出現了摸宿一詞。摸宿就是去別人家睡覺,大姑娘要去寡婦家或者沒有小子的人家去摸宿,小夥子常去光棍或者是男孩子單獨睡的炕上摸宿……吳春花老師也屬於經常摸宿的一個。她家一共三間房子,太爺和爺爺奶奶都還健在,父母也就是四十大幾歲,哥哥是她定親後才結婚的,單獨佔了一間屋子,外屋做飯,亂七八糟的也不能住人,她的父母和妹妹,就跟太爺和爺爺奶奶擠在一條炕上,比她小兩歲的兩個弟弟也到外面去摸宿。春香的父親在縣城工作,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吳老師常去春香家摸宿,春香父親一回來,吳老師就搬著被子回家去擠一宿。
秋實唱了一晚上夯歌,每句都不重複,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耳目一新,難以忘懷。
地基砸完了,砸夯的和看熱鬧的都開始散去了。
明亮的燈光下,建社父母開始收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幫著建社拾掇著喝水的碗,拾掇完了好一塊去睡覺。
“小寶真有眼力見識。”建社的母親對我稱讚道。
建社爹看我把碗都規整到了一起,對我說:“天不早了,回家去睡覺吧!”
建社對他父親說:“我搬著被子去小寶家摸宿,不跟二爺通腿睡了。”
房子扒了以後,建社睡在他二爺家。上學時他跟我說過不只兩次,說跟二爺睡在一個被窩裡,二爺的腳丫子臭不可聞,燻得他夜裡總是做噩夢。
“快去你二爺家睡,”當爹的命令兒子道:“你把被子搬走了,我們蓋什麼?”
我看建社爹的腔調不好,沒敢給建社求情。
建社的嘴噘得幾乎能拴著一頭驢了。
建社爹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寶,你自己回家吧,不讓建社去了,你要是膽小兒,我就送你。”
“不用了。”我有些沮喪地朝家走。
村莊喧鬧了一天,開始安靜下來,街兩邊的人家大都黑了燈,建社家的燈也滅了。
早不憋得慌晚不憋得慌,偏偏走到吳老師家衚衕口時想拉屎了。衚衕口旁邊有一廁所,是吳老師鄰居家修建的,屬於公共的廁所,攢了糞就歸修建廁所的人家所有,掏出的糞隊裡給記工分。黑燈瞎火的,我怕去廁所裡踩一腳屎,就蹲在廁所旁邊的黑影裡。大街上假如有人經過,不仔細看也分辨不出是誰蹲著那裡拉屎的。
那時候的農村,剛剛開春吃不上蔬菜,油水也少,更吃不上雞鴨魚肉了,整天吃雜交高粱餅子,吃鹹菜大醬,個別的人家吃飯時蘸鹽水,拉屎就特別的費勁。
大街上影影綽綽的,先是聽到由遠而近的一陣腳步聲,後看到一個人影,當那人走到跟前,我才看清那是藏秋實。我早已停止了使勁,想等他走過去才接著拉,讓人發現半大小子在廁所外面拉屎畢竟不雅觀。然而,他沒有走過去,而是進了廁所,看來是他想撒尿或者想拉屎的,可我沒聽到裡面發出嘩嘩的撒尿聲或吭哧吭哧的拉屎聲。正當我納悶時,聽到衚衕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等那人到了近前,看到垂在胸前的那條長辮子,才知道是吳春花老師。她這時從家裡出來,大概是到春香家睡覺吧。實際上我判斷錯了,秋實從廁所裡出來,咳嗽了一聲,吳老師也沒跟秋實說話,就上去拉著他的手,一副親熱的樣子,匆匆忙忙地朝著村外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吭哧吭哧”地拉完屎,提著褲子東里西里地找磚頭,找瓦片,找根秫秸劈成兩掰兒也行,可找半天什麼也沒找到。農村那個時候就是這樣,根本沒有手紙,擦屁股都是隨時隨地來解決。廁所四周看來讓白天拉屎的人把磚頭瓦片都找乾淨了。屁股必須擦,沒有別的辦法,我只好從豬圈邊上扒下一塊磚,在屁股上蹭了蹭,然後才提起褲子的。
我回到家躺在被窩裡,望著灑在窗戶上的月光想,深更半夜的,秋實和吳老師不好好睡覺,走到村子外面去,現在正幹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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