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隊距離李閒有二百五十步距離的時候,李閒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後背上的箭壺,還有箭壺邊上綁著的那柄張仲堅特意為他打造的小一號的直刀。
箭壺裡有三十支箭,敵人有差不多四十個。
李閒走到官道中央站定,左手擎弓,右手搭在眉頭上遮擋住陽光。沒錯,來的是大隋的正規騎兵。那身土黃色的戰甲,還有他們手裡持著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大隋制式橫刀都在宣告著他們的身份。大隋武力天下第一,尤其是大隋最精銳的府兵,南征北戰從無敵手。大隋軍力之強,天下無雙。
四十人的騎兵隊伍,人數並不是很多,但是遠遠的看那帶起滾滾煙塵的馬隊,竟然有幾分千軍萬馬的風采。虎賁大將軍羅藝麾下多為善戰的騎兵,就算那些號稱天生就是騎手的草原人,兇名赫赫的突厥狼騎在羅藝麾下虎賁精騎面前,也沒有太多的抵抗之力。這四十騎並不是出自那六千天下致銳的虎賁重甲,但觀其氣勢,也是上過戰場的老兵。
李閒在官道中央站了,眯著眼睛看了看。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
高速衝來的騎兵並沒有人出聲讓他避閃,李閒嘆息著搖了搖頭。
一百五十步,李閒右手抬起從背後的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從抬手取出羽箭再到將那張兩石的硬弓拉開如滿月,一剎那而已。剎那是多久?佛說,一彈指有六十剎那,一剎那間九百生滅。
李閒的箭帶不走九百生滅,卻帶得走一人生命。
噗的一聲,當先那領隊的騎兵旅率被一箭洞穿咽喉!
甚至,這些殺過人的騎兵竟然沒有看到那少年開弓!
從第一箭出手,李閒的動作就連貫的如同一臺機械,毫無停頓,箭出弦,如流水無情,箭入喉,又似落花有意。一箭接著一箭,抬臂,抽箭,搭弓,松弦,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精確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站在那裡,才到成年男子肩膀高的看起來頗為清瘦的身軀,這一刻如同路邊的那塊巨石一樣堅定而穩固。
連珠箭,犀利如斯。
臨陣不過三矢,意思是說面對高速衝過來的騎兵,從進入射程到不得不退避,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可以射出三箭。一百五十步的距離,騎兵衝到跟前不過六息而已。就是在這六息之內,李閒竟然射出去十一箭!
十一箭落十一人,好一個驚豔的少年!
李閒騙了吳來祿,他的殺戒其實早在六歲那年就已經破了。
那一年的鄂那春河畔,那個少年,飄揚著黑髮,箭出,殘陽如血,臉色平靜的度過了殺人那一劫。身死為劫,殺人者,何嘗不是在渡劫?
大隋的騎兵果然驍勇,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刻就恢復了隊形。剩下的騎兵在一名隊正的指揮下,成攻擊陣型朝著李閒踏了過來。此時,距離已近三十米。三十米,以騎兵的速度,眨眼即到。
這時候,之前不動如山的李閒動了。
他腳下點起一陣煙塵,如蟄伏的獵豹,如下山的幼虎,動如疾風!他猛地的往官道一側奔跑起來,他的雙腿如輪,速度快得令人乍舌。令人震驚的是,這少年的上半身竟然,依然挺的筆直!
抽箭,搭弓,射箭,奔跑中這些動作一氣呵成。
訓練有素的大隋騎兵轉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從官道上衝了下來,繼續追擊著那個殺人如麻的少年。少年臉色紅潤,氣息有些粗重,但眼神卻依然平靜如水,冷靜如冰。他不斷的改變著方向,不斷的縱身跳躍,然後用那雙異常穩定的雙手將一支一支羽箭精準的送進那些騎兵的身體裡。
箭壺空!
騎兵還剩下二十五人。三十箭殺十六騎,快速運動中還是有些把握不穩。
少年搖了搖頭,對自己的箭術生出幾分不滿。
沒有了箭的李閒看起來不再可怕,那些騎兵驚於他的箭術,此時見他已經沒了箭,原本已經被打得有些膽寒,此時又恢復了兇悍。他們催馬直奔那惡魔一般的少年,看樣子是想將其踏成肉泥。李閒沒有了箭,棄了弓,但他還有那柄刀。
伏低身子,等待戰馬即將撞身的那一刻,李閒猛然一閃身抓著那戰馬的馬鞍,翻身躍上了戰馬,就貼在那騎兵的後面!
那騎兵隊正只感覺背後一沉,他回頭,於是看到了一柄雪亮的刀子。那刀如虹,如水,如堅冰。鋒利的刀鋒迅疾的在那騎兵的咽喉上抹了過去,一線殷紅。
李閒貼著那騎兵的耳朵說話,將刀子緩緩收回:“身為大隋的戰士,中原的漢人,竟然跑去勾結塞北的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