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沒有發現尤道元,事實上,尤道元隔著他僅有不到三尺的距離,由於廟頂的形勢及斜角關係,尤道元的身子隱於較高的屋脊部位,同惡幫的朋友,正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人的臉孔方才往下俯探,尤道元技自靴筒中的鋒利匕首已齊柄捅進了這位朋友的體內,尤道元運用匕首的手法非常老練,刺入的部位正是對方的心臟,典型的一刀斃命,別說喊叫,連掙扎都免了。
這人仍然依照原來的姿態俯臥於瓦面上,打眼看去,像是還在繼續他的窺察任務;他的夥伴輕手輕腳的爬到一邊,壓著嗓門問:
“老趙,下頭的情形怎麼樣?能否看得到姓尤的?”
他的同伴沒有答話,死人當然是不會答話的,但近距離的尤道元卻可以代答:
“李乙川死了,死透了,姓尤的還活蹦亂跳,跳到廟頂上來啦。”
這一位怔窒了半晌,突有所覺的扭頭望向尤道元這邊,卻在看清尤道元的輪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當不過的輕輕地貼上了他的咽喉。
猛一哆嗦,這人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尤道元已冷冰冰的發話了:
“不要叫嚷,不要動彈,朋友,否則你會死得比你想像中更快!”
喉管裡響起一陣咕嚕嚕的痰音,這位仁兄儘管蒙著臉盤,無比的驚懼卻由他的雙眼中明顯的流露出來,他僵直地微抬下巴,不敢有丁點動作。
尤道元湊近過去,鼻尖幾乎碰著對方的額頭,他聲音低沉,殺氣騰騰地道:
“我問你什麼,你照實回答什麼,如此,你尚有一條生路,但有半句虛言,你就包死無疑,聽清楚我的話了?”
這人忙不迭的點頭,腦袋一動,匕首已在他頸項間劃出一條淺細的血痕,冰涼的鋒刃接觸肌膚,竟使他感覺不到泌血的痛楚,只趕緊恢復最原來的姿勢,將下巴微微抬起。
尤道元緩緩地道:
“你們追來這裡的一共有多少人?”
這一位努力吞嚥著唾沫,幹著聲回答:
“十一個……總共十一個……”
尤道元壓著嗓門問:
“帶頭的人是誰?”
這人舌頭打卷,聽著有些含混:
“李……李龍衛帶頭……另有七把頭為副……其餘的……就是一干兄弟們……”
尤道元生硬地道:
“派人回去討援兵沒有?”
這人略一猶豫,顫著聲道:
“討援的兄弟,已經回去一陣子了……”
那把尖利的匕首,便在此時送進了這位仁兄的心臟,尤道元運用匕首殺人的手法果然屬於一流,這位仁見也和他的夥伴一樣,哼都沒哼半聲,瞬息間即已斷氣。
虛實探明之餘,靳在器不再遲疑,他選擇廟後的方向掠落,山深嶺疊的地方,有的是容身之處,同惡幫的追兵恐怕只有跺腳的份了。
一面兜著胸前的邱少清急奔,尤道元一面想到那於猶在山神廟外苦守著的同惡幫人馬,他忽然興起大笑一場的衝動,但他當然沒有笑,因為現在的心境不適合笑,再說,他也不願孩子認為他發了瘋。
奔跑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把腳步放慢下來,他估量這一陣掠走,雖然是山路繞行,約莫亦跑出三四十里路,以常情推測,應該把同惡幫的那些牛鬼蛇神拋脫了。
東方的天際,已泛起一抹魚肚似的蒼白曙色,山裡的黎明,寒意頗重,幸好時令方進初秋,否則,他還能挺,孩子可就受罪啦。
想到孩子,他不由低下頭來探視,卻發覺孩子居然睡著了,到底才是五歲大的小娃娃,經不得這般的顛波流離之苦,心思也較單純,累了困了,說睡就能睡,但願孩子慢慢再長大,不要使太多的痛苦回憶一下子就溢滿孩子的心田,孩子童稚年代的歡樂,沒有人有權加以剝奪……
伸手輕拍著胸前的皮兜,尤道元很想哼一段催眠的歌謠,但任他怎麼尋思,卻硬是想不起來歌謠的調子,他搖頭苦笑——自己隔著家庭的溫馨,真的已經那麼陌生又遙遠了麼?
正在思潮起伏的當口,對面的山徑上,突兀有些什麼古怪映入尤道元的視線,他連忙定下心神,聚目望去,就在山徑左邊的一塊巨石旁,像鬼魅一樣站立著兩條影子,由於天色朦朧,光度晦沉,那兩條影子彷彿在空氣中輕輕飄蕩,看上去,越發帶著陰森森的詭異味道。
尤道元腳步未停,仍舊保持原來的步速前行,他當然不相信山精魅客那一套傳說,只是,人心之險,尤甚妖魔,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