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人日子清苦,這些小小果實早被寄予厚望,一等成熟就摘上一籃提進城裡售賣,得個三五十文銅錢也足夠一家人一月油鹽花銷了。當然,再過大半月,家家的果子都成熟了,這東西也就成了賤物,孩童們大可爬上樹,隨便吃個飽足。
這一日,董蓉見得大街上有人叫賣野草莓就買了半籃回來,打算教授眾人做水果刨冰。不想,秋嫂子卻笑嘻嘻端了一碗顏色豔麗的櫻桃刨冰送到她跟前表功。董蓉驚訝之餘暗暗感慨勞動人民的智慧無窮,然後極爽快的給秋嫂子漲了工錢,順便又喊傻柱幫忙把先前準備好的東西搬了出來。
再有幾日就是端午節了,這青縣左近有個蒸香粽的習俗。小河邊採了本地特產的香菘葉子,富厚人家在其中包上糯米和各類餡料,窮人家就換成黏黃米和幹棗,滿滿蒸上一籠屜,老少圍在一起吃個飽足,就算慶賀佳節了。
董蓉不是刻薄小氣的性子,在現代又習慣了過節發福利,於是前幾日就在糧店定了一百斤糯米和幾罐蜜棗,只等這時候分發給眾人圖個熱鬧。
劉嫂子見到白花花的糯米和香甜的蜜棗,歡喜得摩挲著兩手都不知說什麼好了,當然,那不知身在何處的主家又被重重感激了一番。末了,眾人再出去叫賣就更加殷勤賣力,男人們把手下的獨輪車推得又快又穩,女人們也是扯著脖子把吆喝當山歌唱得響亮又悠揚。
自從佛誕日過後,青縣的百姓已是聽慣了街頭巷尾的叫賣之聲,而午睡醒來吃上一碗刨冰散散暑氣也成了定例,酒樓茶樓更是以冰箱降溫為噱頭吸引客人。
如此一來,董蓉的冰塊生意是一日比一日紅火,有時候晚上數銅錢要數到後半夜,成了名符其實的數錢數到手抽筋。
但儘管疲累,董蓉卻依舊喜得眉開眼笑,原因無它,買果園的銀子終於湊夠了。
這一晚,她拋下所有雜事,高高興興舀了兩碗新麥磨成的細面,打進一個雞蛋外加半碗溫水揉成團、擀成薄片,菜刀叮噹聲響中又切成了細絲兒。待得鍋裡水滾翻花就撒將進去,煮得勁道兒又彈牙,最後撈進青花大瓷碗裡,再配上焯過水的嫩野菜和炸得半焦的肉醬,望上一眼真是白生生、翠嫩嫩,嗅上一口又是噴噴香。傻柱吃得顧不上說話,就是董平也忘了斯文,挽起了袖子,連連贊好。
對於廚師來說,食客的空碗就是最好的褒獎。董蓉見得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兩人吃得如此香甜,也是胃口大開,吃了滿滿一碗。
飯後,三人拾掇了碗筷就抱著圓滾滾的肚子坐在院裡大樹下乘涼。傻柱許是白日裡搬冰塊搬得累了,半眯著眼睛依在椅背上打盹兒。董蓉輕搖蒲扇替他趕著蚊蟲,偶爾扭頭同弟弟低聲說上幾句話。
董平仰起頭,感受著晚風吹過額前,只覺自他懂事起從未有過這般自在的日子。他忍不住愜意的嘆氣出聲,說道,“姐,如若日子可以永遠這般就好了。”
董蓉輕笑,憐惜的摸摸他的肩頭,說道,“放心,有姐姐在,以後的日子只能越過越好。”
董平聽得這話,眼底深處卻是閃過一抹擔憂和深思。他的嘴角動了動,仿似想說什麼,最終出口的卻是一句,“好,只要長姐歡喜就好。”
董蓉正琢磨著明日託劉嫂子給曹家送些吃用之物,也沒注意弟弟的異樣,順口又囑咐道,“咱家的節禮我備了五斤粳米、一條肥肉,你明日幫我送回去吧。牛氏若是找茬兒也別理她,等忙過這月就送你去書院,那時候耳根子就徹底清淨了。還有,曹姑母待我不錯,也給她捎份兒禮去。再幫我問一句,若是祿表哥和杜鵑嫂子有空閒就讓他們也來賺份兒工錢。”
董平聽得姐姐說起後母,倒是想起那“借”來的本錢了,趕緊提醒道,“長姐,是不是該把二孃的銀子還回去了?”
董蓉愣了愣,末了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暗笑自己難道真是天生賊性,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當然要還,你明晚在家住一晚吧,趁著天黑把銀子悄悄放回去。”
“好。”董平本來還有些害怕姐姐又出什麼古怪主意,聽得這話就放了心,笑嘻嘻應了下來。
姐弟兩個說的熱鬧,誰也沒留意一旁的傻柱翻了個身,對著院子的角落打了個手勢。那一處好似有片黑影動了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閒話半晌,夜也黑透了。董蓉打著哈欠囑咐弟弟不要讀書到太晚,然後就哄著傻柱一起回廂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不等天色大亮,劉嫂子等人就都趕到了小院兒。原來他們昨日帶了粳米和蜜棗回去,得了左鄰右舍無數的羨慕嫉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