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著一隻青花瓷碗,散發著濃濃苦澀味道的藥汁灑在地毯上,尚且在冒著淡淡的白色熱氣。
而掛著淡青色帳幔的床上,那個形容枯槁的婦人卻是沒了氣息。
白衣少年雙腿一軟,乍然跪在地上不能動彈分毫,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他掙扎著爬到床邊,輕輕抱著那夫人喚著,“娘,我回來了。您的寶哥兒回來了,您怎麼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可是,那婦人任憑白衣少年如何呼喚都沒有半句回應,只有一雙沒有光澤的眼眸定定望著門口,怎麼也不肯合上。
那丫鬟這會兒許是有些回過神來,雖然心裡無比恐懼,但依舊壯著膽子小聲勸道,“少爺,夫人…夫人這是去了。”說完,她好像生怕白衣少年埋怨她伺候不周,趕緊解釋道,“夫人說想要自己躺會兒,奴婢這才去灶間熬藥,小丫鬟不精心,奴婢怕藥湯被熬糊了。奴婢不是故意不在跟前的…”
白衣少年仿似沒有聽見她的話,伸出一根手指在婦人鼻子前端試了試,下一瞬高聲痛叫起來,“娘!”
丫鬟被嚇得手軟腳軟,扶著桌椅就想往外跑。整個教中,從上到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少主最是孝順親孃,為了親孃曾與教主爭執過無數次。如今親孃過世,他還不知道要怎麼發瘋。她留在跟前,就純粹是在找死!
小丫鬟打算的很好,人也聰明,可惜,她還沒等走到門口就被一股大力狠狠踢翻在地,一隻大腳毫不留情的踩上了她的臉孔,“說,他來看過我娘嗎?說!”
小丫鬟被嚇得懵了,一時哪裡知道這殺神問得是誰,只能一邊求饒一邊哭泣,“少主饒命,奴婢真不知道,奴婢不知道誰來過啊?”
白衣少年一雙眼睛瞪得血紅,扭頭看向死不瞑目的母親,她的目光明明就是望向門口,她死前期盼什麼不言而喻。
“滾,你去稟告那人,若是一刻鐘內沒有趕來,我就殺了他陪我娘一起下葬!”
小丫鬟嚇得半死,一等臉上的腳挪開就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待得出了院子,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腦子才恢復轉動,終於明白少主口中的那人就是教主,於是趕緊再次手腳並用往山上爬,跑去稟報。
白衣少年抱著已經變得冰涼的孃親,眼淚流成了河,嘴裡無意識的唸叨著,“娘,兒子回來了,兒子拿了印鑑回來。那人說了,只要我拿回印鑑,他就來看你。娘,你等等,一定等等,他馬上就來了!”
可惜他一直抱著孃親說了無數遍,那人始終沒有出現。冬日的太陽光寡淡之極,從門外照射進來,桌椅的影子開始一點點往東移動,整個小院兒好似成了被遺棄的孩子。
白衣少年終於從床頭站了起來,膝蓋的麻木使得他走路有些踉蹌,但他卻好似毫無知覺一般。
“娘,那人又食言了,想必您也習慣了。但兒子卻是最恨不守諾言之人,他答應過,但他沒有做到。您先等等,兒子這就去一趟山上,一定把他送去同您一起上路!”
說著話,他極平靜的一按腰帶,那柄盤在腰間的軟體應聲彈出,雪白的劍刃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先前小丫鬟正站在院子外一圈圈轉著,實在不知要如何進去回稟。教主正召集護法們商議大事,她根本連門都進不去,好不容易求得護衛進去通稟,不過得到的回覆卻是,“厚葬!”
別說請教主出來,就是多餘一個字都沒有了。她實在不知要跟少主如何交差,只得這般磨蹭。
她正是琢磨著是不是要先躲去哪裡避避風頭的時候,白衣少年卻是手執長劍走了出來。小丫鬟立刻嚇得軟到在地,慌忙磕頭解釋,“少主,奴婢上山了,真上山了。教主在商易大事,吩咐要厚葬夫人…”
白衣少年聞言臉上冷意更甚,但出口問詢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我娘平日是不是習慣你服侍了,她對你還喜愛嗎?”
小丫鬟不明所以,但依舊點頭小心翼翼應道,“夫人常誇奴婢盡心。”
“那就好。”少年點點頭,冷冷一笑,小丫鬟抬頭還要再說什麼,可是下一刻,她的脖子卻是猛然閃過一抹涼意,鋒利的劍刃已是劃破了她的喉嚨。
“你繼續去九泉之下服侍我娘吧。”白衣少年淡淡說著,末了也不理會小丫鬟頹然倒下的屍首,繼續提劍往山上走去。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