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港口的海浪,一波波拍打著棧橋,聲聲入耳,不知驚擾了誰的美夢。偶爾海風吹過,夾雜著低低的呢喃細語。
第二日一早,太陽剛剛越出海面沒多久,董蓉就爬了起來,梳洗之後,仔細檢查裝扮並沒有差錯,這才去了客棧的前堂。小夥計和另一個同伴正忙著擦抹桌椅,掃地撣灰,見得董蓉進來,趕緊上前招呼。
“客官,昨夜睡得可好,怎麼起的這麼早?”
董蓉笑著點點頭,應道,“突然換了地方,還有些不舒坦,早早就醒了。這不,急著趕緊吃了飯去置辦些海貨,然後就趕著回家去呢。”
“客觀一看就是個勤快人兒啊,得了,您早飯要吃點兒什麼,我這就給您張羅。估摸吃好飯,喝杯茶水,各家鋪子也就開門了。”小夥計一邊忙著仔細擦抹董蓉身前的桌子,一邊熱心指點著。
董蓉道了謝,點了一婉蝦仁粥,兩個饅頭還有一碟小菜。小夥計笑嘻嘻跑去後廚吩咐了,然後依舊一邊忙碌一邊同董蓉說著閒話兒。
董蓉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大堂,仿似極隨意的問道,“小二哥兒,你可知道咱們這港口可有董家的海貨鋪子?”
那小夥計聞言好似驚得楞了一下,不等他應聲,另一個小夥計卻插話兒道,“這位客官,董家海貨鋪子都關門幾個月了。你怎麼還找董家,不怕惹禍上身啊?”
“董家關門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找董家進貨,就會惹禍上身啊?”董蓉做出一副驚訝模樣,半是解釋半是好奇的說道,“我家老孃有個珍珠簪子,就是從董家的首飾樓裡買的。她常唸叨董家做生意仁義,不欺心。這不,我一說要出來販賣海貨,她就嚷著一定讓我先找董家。怎麼這董家還關門了呢?”
先前那小夥計原本一直在觀察董蓉的神色,許是沒發現什麼異樣,這會兒才湊到跟前,開口說道,“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這董家幾個月前出事了,據說兩位東家都死了,沒幾日董家的所有鋪子酒樓就都關門了。這條街上還有幾家海貨鋪子口碑也不錯,我看您還是換一家進貨吧。”
董蓉皺了眉頭,疑惑道,“董家的東家不是說是咱們大齊的王爺嗎,出了這麼大的事,朝廷就沒有個說法?怎麼還把鋪子都關了,好像避難一樣?”
那小夥計四下裡瞧瞧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勸說道,“這位客官,這話在這裡說說沒什麼,出門可千萬別多張嘴啊。老話說,牆倒眾人推。中山王都死了,朝廷就是再惱怒能怎麼樣?
聽說京裡來的那位欽差,直接就住在府城,根本沒過來。只有一個清客帶了幾十個兵卒裝模作樣來晃了一圈兒,搜刮了很多東西就回去了。若是這樣也沒什麼,董家也不至於關門。後來不知怎麼又得罪了彌勒教,常有教眾堵著董家鋪子的門辱罵,聽說還讓董家每月交一千兩的供奉香油錢。董家也是個硬氣的,若是放在旁人家裡早就把鋪子賣了,人家董家直接關門歇業了。”
另一個小夥計聽他們說的熱鬧,也湊了過來,說道,“就是,董家那鋪子就在這條街中間,位置好,很多人惦記接手呢。人家董家財大氣粗,根本沒有賣的打算,不知氣死多少人呢。”
董蓉邊聽邊點頭,應道,“這董家是個厲害的,我老孃就極愛吃董家鋪子賣得鳳梨罐頭。”她說到這裡話音一頓,又問道,“不過,那中山王就真死了,難道有人撈了他的屍體?”
“那倒沒有,”小夥計聳聳肩,無所謂道,“不過,據說是在大海上出的事,當天又是風雨大作,估計活命不容易。如今這時候屍體怕是都被魚蝦啃光了。”
另一個小夥計卻是持有不同意見,反駁道,“我可不這麼想,中山王那可是個厲害的人物,說不定就大難不死,如今不知道躲在哪裡養傷呢。等他傷好了,所有落井下石欺負董家的人就倒黴了。”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飯菜好了,還不趕緊端過來!”客棧的胖掌櫃從後廚伸出腦袋來,高聲喝罵兩個只顧閒話兒忘了做活的小夥計。兩個小夥計連忙笑嘻嘻應了,一個繼續打掃,一個就去端了飯菜。
董蓉歉意的衝著兩個小夥計一笑,趁著胖掌櫃不在的時候,又給了他們十幾個銅板,果然兩個小夥計機靈的藏了錢,各個歡喜的好像偷了油的小老鼠。
董蓉心裡有事,胃口自然不好,只喝了一碗粥就出門了。這時候的街面兒上,很多鋪子都開了門,有些赤腳的漁民挑著擔子給酒樓送新鮮的魚蝦。擔子裡有海水不斷滲出來落在青石路上,惹來行人高聲喝罵。幾個孩子淘氣,專門踩著水花玩耍,很快就被老孃拎著耳朵扯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