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書院的馬車上都有特殊的標記,縣城裡的男女老幼幾乎人人都認識,見到馬車經過,很多人紛紛避讓。於是,楊先生等人踩著最後一縷霞光順順利利回到了書院。
楊夫人一進屋子就攆了貼身伺候的丫鬟,一邊親手伺候自己老爺更衣一邊笑問道,“老爺,今日賞花之行還算盡興嗎?”
楊先生掃了一眼老妻,反問道,“難道你遊玩的不好,還是董家丫頭招待不周?”
“怎麼會呢,今日玩得很好啊。”楊夫人手下忙著整理衣衫,笑道,“君誠那孩子平日不是個多話兒的,沒想到他姐姐倒是伶俐又大方,難得的好相處。”
楊先生想起與董蓉那番對話,難免又嘆了氣。楊夫人好奇就追著問詢,楊先生於是仔細說了一遍,末了讚道,“怪不得君誠平日言談之中對家姐很是敬重,今日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才知這丫頭行事如此圓融機敏,難得的是不喜張揚又心地純善。君誠有這樣事事為他打算的姐姐,實在是件幸事。以後婉音嫁過去,只要敬著大姑姐,小夫妻倆就不會有什麼口角。”
楊夫人聽了這話就挑了挑眉頭,嗔怪道,“老爺只見了董家丫頭一面,就如此放心把女兒嫁過去了?你忘了君誠還有父母在世吧,董秀才倒罷了,那個董夫人聽說可不是好脾性的,女兒嫁過去萬一是同公婆住一處,那日子可沒法過了。”
楊先生瞪了眼睛,呵斥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女子出嫁,孝敬公婆是本分。誰家娶了兒媳不都是照舊過日子,婉音又沒多長一副心肝,怎麼就得與人不同?”
楊夫人被堵得一哽,索性扔了手裡的帕子坐在床邊,難得的耍起了脾氣,“妙音和佳音的親事都算高攀,如今日子過得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婉音的婆家雖說要挑個門第低的,免得她嫁過去受委屈,但也不能太敷衍了事,總要好好打算一下啊。”
說著話,楊夫人想起兩個在婆家都不敢抬頭說話的女兒,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淚,“女兒是我生的,你不心疼,我可不能看著她們受苦…”
“好,好!”楊先生被老妻鬧得頭疼,於是揮揮手妥協道,“婉音的親事完全由你做主,這總成了吧?”
楊夫人也不敢過分吵鬧,聽得這話趕緊見好就收,起身送了楊先生出門。末了眼見他進了書房,這才招呼站在廊簷下的陪嫁嬤嬤,兩人聚在一處低聲商量著如何再仔細探探董家的口風。
可惜她們主僕算盤打的極好,卻不想同樣帶了女兒去果園做客的另兩位夫人也生出了同樣的心思。
女人天性裡都有些好鬥與爭搶的惡趣味,先前除了自家再無人對董平有意,楊夫人還很是遊移不定,對董家的底細左挑揀右嫌棄。如今突然多出兩個有力競爭對手,楊夫人立時就如同炸了毛的野貓,眼睛瞪得溜圓,時刻準備對那些試圖搶奪地盤的對手撓上幾爪子。
當然她心裡無論多焦急和痛恨,面對兩位同樣精明的夫人還是笑眯眯的有問有答,偶爾好似不小心透露兩句諸如董家夫人是後母啊,董家貧困啊之類的話。
果然,孫夫人和那位趙夫人都是打了退堂鼓,畢竟女子嫁人不是隻嫁男人,還要考量整個家族。否則一個不小心,女兒後半輩子就掉進黃連罐子裡了。
好不容易暫時驚退了兩個敵手,楊夫人也不敢再耽擱,當晚就同楊先生商量起如何向董平透露招他為婿的意向。
楊先生被老妻的反覆無常折騰的沒了耐心,略顯粗暴的揮揮手就不用她再摻合了。
於是第二日,剛剛與玩得盡興而歸的一眾同窗們回到書院的董平就被喚到楊家書房。他原本以為先生要考校課業,沒想到楊先生待他行過禮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君誠,為師喜你為人至誠,才學過人,欲將小女婉音嫁你為妻。你看如何?”
董平驚得微微張了嘴巴,半晌不知如何回話。楊先生難得見得意弟子如此失態,於是呵呵笑了起來,又道,“你也不必想太多,若是喜歡就應下,若是不喜就搖頭,為師定然不會因此錯待你。
董平這會兒已是緩過神來,聽得這話趕緊再次行禮,正色說道,“不瞞先生,學生自幼同家姐相依為命長大,在學生心裡家姐就如同母親一般。所以,學生的親事是一定要問過家姐的。先生可否寬容幾日,待得學生問過家姐再來回稟?”
楊先生讚賞的點頭,應道,“如此大事,自然要稟告過親長才可。明日你出門去書鋪走走,若是有新出的遊記就替我買兩本回來。路上不必著急,日落回來就可。”
董平知道這是先生特意找了藉口讓他回家,於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