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覺得自己可憐,因為但凡孃親能做到的事,姐姐都一樣能夠做到。如今更是賺銀錢供他讀書,吃喝穿戴,事無鉅細照顧周到。他能有這樣的姐姐,實在是萬幸之極!
徐茂被一眾同窗懲罰般擠到一旁,見董平這般怔愣,還以為他是想家了,於是特意岔開話頭兒抱怨道,“你家長姐待你真是好啊,我家大姐二姐只知道回家找爹孃告狀說姐夫如何不好,別說給我準備吃食了,反倒每次都要我好好讀書考狀元,將來給她們撐腰,她們好在婆家揚眉吐氣。唉,你說我若是同你一般功課好,日日得先生誇讚也成。可惜…我恐怕要被姐姐們唸叨到老了。”
董平聽他誇讚自家姐姐,心裡很是歡喜,剛想謙虛兩句突然想起方才先生略帶責備的眼神,他趕忙回屋找了一個小圓盤,殺進人群搶了四隻小酥餅。
徐茂歡喜的伸手就要拿過來大吃,卻被董平攔住了,“我方才惹得先生氣惱,這些酥餅是要送去給先生賠罪的。”
徐茂苦著臉收回了手,可憐兮兮的目送董平端著酥餅走遠了。
楊先生這會兒正坐在書房裡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讀架前,開學那日極囂張跋扈的薛大少一臉懊惱的整理著眾多書本。他不時偷偷掃上先生一眼,心裡暗暗咒罵這老古板怎麼不早些死掉。他不過是同上門收取髒衣衫的小丫頭調笑幾句,怎麼就犯了書院的戒律。害得他堂堂薛家大少爺,要如同奴僕一般做這曬書的髒活兒。若是被別的同窗看到,他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可惜,他心裡再是如何懊惱詛咒也不敢當面頂撞先生,於是老老實實搬了一摞書往外走。董平端了點心剛要敲門,恰巧就與他碰在了一處。董平愣了愣,猶豫著是否要閃身讓路,不想楊先生抬頭見到他過來就招呼道,“董君誠,你可是有事?”
薛大少輕輕哼了一聲,不情不願避到門後。董平趕緊進門行禮,然後雙手送上點心,低聲說道,“方才課堂之上,弟子因為惦記家裡出事而對先生多有怠慢,特此前來賠罪,還望先生原諒。這盤點心是家姐親手所制,若是先生不嫌棄就請留下嚐個新鮮。”
他說完就把盤子放在了書桌上,楊先生見他待自己如此恭敬,心裡先前存下的那點兒責怪之意也就徹底散去了。
老爺子捋著鬍子點頭應道,“你知道錯了就好,學問一道在於用心,以後不可再因外事耽擱聽課。至於這點心…”他有心想要拒絕,但無奈肚子這會兒實在有些空落落,於是就乾咳兩聲含糊道,“這次就罷了,以後不要再送東西過來,老夫擔不起私下收受弟子賄賂的汙名。”
董平趕緊應了下來,然後再次行禮之後轉身退了出去。
薛大少眼見待自己如同仇人一般嚴厲的先生,反倒對一個窮小子如此和顏悅色,心裡嫉妒怨恨的差點兒發狂。於是就在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他咬牙切齒斥罵了一句,“諂媚之徒!”
董平扭頭只冷冷掃了他一眼,半句都未曾爭執,徑直出了院子,留下薛大少失望惱怒更甚。屋子裡的楊先生捏了一隻酥餅輕輕咬了一口,香甜的核桃碎以及酥脆的麵皮兒成功的撫慰了他空蕩蕩的肚腹。可惜不等他搖頭晃腦誇讚幾句就聽得薛大少甩出這麼四個字,於是立時惱得瞪了眼睛。
弟子孝敬先生一盤點心就要被罵諂媚之徒,那他這先生豈不就是寵信小人的昏庸愚蠢之輩?
“薛仁義,既然你如此喜好賣弄口舌,那以後每日晚間就多抄寫《論語》十遍,次日早晨交上來,直到老夫認為你學會了如何寬厚待人、禮敬先生為止。”
薛大少聽得這話真想一頭撞死,怎麼貪圖一時嘴巴歐痛快就忘了身在何處了。他抬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末了到底泱泱應了下來。
待得好不容易曬好書被放出小院兒,飯堂裡已是開過飯了,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他於是另外拿了銀錢交代廚子重做新菜,好不容易填飽肚子。他是越想越不甘心,坐在房間裡眯眼琢磨好半晌又喊過小廝仔細交代幾句就打發他出去了。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