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早晨是喧囂的,天色未等大亮就有售賣各種小吃食的商販在各條街巷裡穿行,這個喊著“豆huā兒、油錘兒加奶漿,喝下一碗暖洋洋啊!”那個喊“旋餅、沙團兒配鮮湯,大齊天下美名揚啊!”
董平本來心裡有事就睡得不踏實,這會兒聽的窗外吵雜,索性就爬起來坐在窗邊看熱鬧。喜子笑嘻嘻推門進來,圍在主子身邊伺候得極周到殷勤,惹得董平笑罵道“若是嘴饞樓下的吃食就說,何必笑得這般討好,讓人見了還以為家裡平日缺你吃食了呢。”說罷就從荷包裡掏出一把銅錢遞過去“下去挑揀新鮮的買幾樣回來,一會兒請張管事一同用早飯。”
“是,公子。”喜子一雙大眼睛笑得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兒,蹦跳著跑下樓去了。不大一會兒他就端了一隻方盤上來,七八隻碗碟堆在一處,五顏六色倒也引人食慾大發。
很快,張管事也起了床,三人不分主僕坐在一處好好品嚐了一番京都風味,末了又一起出了門兒。大亮早早就等在客站門口,照舊殷勤的引了三人往最熱鬧的商街奔去。
商人永遠是世上目光最敏銳又思慮最周到的一群人,商街上的各色鋪面林立,一家挨著一家,但每隔二三十家的距離就會有家茶樓出現,走逛疲憊的買家隨時都可以坐下來喝杯茶吃塊點心,聽首小曲或者議論兩句新鮮事兒。
董平主僕一路走著就犯了難,不知要去哪家茶樓坐坐才能聽到自己想知道的訊息。倒是張管事開口笑道“昨晚同老掌櫃閒話兒,據說這條街上的悅來茶樓最熱鬧,不如就去那裡坐坐吧。”
董平自然稱好,於是一行人就溜溜達達到了悅來樓。這一會兒日頭才爬上三竿高,茶客還不是很多,四人很順利的就找到一張臨街的桌子,付了百十文錢要了四碟點心和一壺清茶。大亮拿著客棧的工錢,不好一直在外面消磨時候,少少坐了一會兒就告辭回去了。留下董平三人一邊低聲閒話兒一邊留心周圍茶客的談笑。
就這般,眼見日頭就要升到頭頂,茶樓已是滿客多時了,董平依舊沒有聽得什麼有用訊息。他心下隱隱有些焦急,壓低聲音抱怨道“這京都之人怎麼如此碎嘴,但凡言及皆是吃喝玩樂,居然沒有半句正事?尚不及村裡農人還要閒話兒幾句收成呢。”
張管事知他是心急,笑著勸慰道“二公子此話差矣,這裡是天子腳下,若是言語不當可是要有性命之憂的,說一千道一萬,什麼話頭兒都沒有吃喝玩樂說起來熱鬧又不犯忌諱。”
董平說完也猜得其中緣由,聽得這話就有些臉紅“張管事說的對,是我心氣不寧了。”
張管事連忙應道“小的也是心急,不過我們來這裡就是碰碰運氣,若是不成也在情理之中。到時候再找些常出入大戶人家後院的三姑六婆們問問,或者去售賣海外洋物的店鋪走走,總會有些收穫的。”
董平點頭,心下暗暗佩服張管事心思敏捷,然後極力平心靜氣喝茶吃起了點心。許是運氣女神今日當真喜歡站在平心靜氣之人的身後,董平剛剛吃了涼快點心,就見茶樓門口進來兩個管事模樣的男子,其中一個穿了青色綢緞外袍,頭上戴了一隻四稜帽,手上戴了兩隻金銀戒指,顯見是個在主子跟前有些臉面的大管事。另外一個則是藍衣藍褲的小買辦,笑嘻嘻伺候在左右,很是殷勤的模樣。
果然,茶樓掌櫃一瞧見兩人趕緊迎上前打躬作揖,笑著招呼道“哎呀,趙爺,今日這是颳了什麼風兒,怎麼把您這尊菩薩送到小店來了?快,樓上雅座請!上好的雨前茶,喝一杯去去秋燥…”
那趙管事也不知是哪家的奴僕,架勢端得十足,揮手打斷老掌櫃獻殷勤,直接指了大廳說道“罷了,一會兒我還有事要辦,就不上樓了,在這大堂裡吹吹風吧。”
“哎,哎,好咧。”老掌櫃不知這姓趙的為何改了脾氣,但依舊一迭聲的應了下來。不等他再開言向眾人請託,早有那心思靈透的茶客主動湊在一處,讓出一張桌子來。
趙管事拱拱手算是道了謝,然後就大馬金刀坐了下來。老掌櫃一邊高聲招呼小夥計上茶水點心一邊順口問道“趙爺,今日這是又領了什麼差事,可有小老兒效勞之處啊?”
那趙管事好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旁邊盡皆高豎了耳朵的茶客們,應道“我們王府的差事哪裡有小事兒,不過你這老東西整日混在市井,倒是能幫我出出主意。再過幾日就是萬歲爺的聖壽了,我家王爺還沒尋到合心的壽禮,你最近可是聽說這條街上有什麼稀罕物件兒啊?”
奴僕在外不議主家是非,這是起碼的規矩。老掌櫃不過就是為了搭個話頭兒,哪裡想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