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註卻解說是唐昭宗時黃巢作亂,天下塗炭,果然是死傷無數天下飛血。草頭人出, ‘黃’字不正是草頭麼!唐宗姓李,被黃巢攪亂國家,綱常艱難,當得 ‘一樹李花都慘淡’評語,後黃巢餘黨盡被捕殺,卻又合 ‘可憐巢覆亦成空’之詞了。細細想來,已發之事與書本相印,果然若合符節。神妙之處當真令人驚歎。
蘇員外心下暗生敬仰,再翻幾頁,翻到第十五象。看那圖時,卻是一個小小孩童,拿著一把笤帚站在一樹蜂巢下,群蜂圍在巢邊亂飛,顯然是受驚要襲擊人眾。那孩童卻面露微笑,雙手持笤,望上對著蜂群,似乎是要掃落它們。這畫配的極是精妙,人物衣衫褶皺精細,面目表情生動如活。再看下面,讖言說道:“天有日月,地有山川,海內紛紛,父後子前。”下面的頌卻如是解:“戰事中原仡未休,幾人高枕臥金戈,寰中自有真天子,掃盡群妖見日頭。”這副星象說的顯然是四方動亂,妖魔亂舞。然天地間自有使者,能掃蕩群邪,還原乾坤清明來。卻不知那讖言上的父後子前是何道理了。當下細看,批註之人解說,天下紛紛是五代末造時天下割據亂象,真天子卻是我朝太祖了。此象即是預言我朝太祖掃蕩平服一統乾坤之事。太祖小名香孩兒,崛起於亂世,掃除群雄拯救黎民於水火,真是掃盡群妖見日頭了。
隨手再翻,見第十七象配圖為兩人相對,一人身著龍袍立在河邊,對岸之人向他作揖。讖說:聲赫赫,干戈息,掃邊氣,奠邦邑。頌上卻寫著:天子親征乍渡河,歡聲百里起謳歌,運籌尚有完全女,奏得奇功在議和。這圖文搭配倒妙,下面卻沒詳細批註了,那批註之人只寫道:當是其事未到,不知其詳。
後面的十八象讖是:天下之母,金刀伏兔,三八之年,治安鞏固。圖象是一素衣女子坐在中庭,神態安然,裙下伏著一頭慵懶小犬。此象也是未解之象。頌詞寫的也甚隱晦:水旱頻仍不是災,力扶幼主坐靈臺,朝中又見釵光照,宇內承平氣象開。二十一象更是古怪,兩人身著龍袍同在前行走,一人跟在身後,蘇員外一見,登時一驚,心道:“這不是同朝兩帝麼?如何得了!”江山只得一主,山林僅容一虎,如此畫面似在點出一朝兩主,那豈非天下大亂?天下之事如何定奪?心中疑惑,看配文,讖:空厥宮中,雪深三尺,吁噓元下,南轅北轍。頌:妖氛未靖不康寧,北掃烽煙望帝京,異姓立朝終國位,卜世三六又難行。這象古怪莫名,他哪裡猜想得到,絞盡了腦汁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只得作罷了。
瞥眼見,見有一頁畫著一柄大斧頭,並無他物,畫面倒是乾淨簡單,卻不知何事用這斧頭來預,心中大感興趣,正欲下翻,卻聽見書房門外扣響,書童問道:“老爺,你在裡面麼?”蘇員外道:“有什麼事?”那書童朗聲回答,道:“老爺,門外有一個胡先生求見。”員外也不以為異,他素得好善之名,常有落難之人到他這尋求資助。當下便說:“哦,若是求助之人,你帶他到帳房支領一兩銀子便好了。”他身家龐大,對落難貧困者出手也很闊綽。一兩銀子當得一家五口一月之用了。
哪知那書童又道:“老爺,這位胡先生不肯接受贈銀,說要當面見你。”蘇員外眉頭一皺,難道這人嫌銀子太少麼?想見面後求得更多資助?只是現下他喜獲麟兒,心情正好。便也不計較,道:“是嫌銀子少麼?那麼你便支取五兩吧,跟李師爺說一聲,不用回我了。”書童在門外一伸舌頭,心想老爺當真大方,對一個不識之人一送便是五兩銀子。轉頭見那胡先生面帶微笑,眼睛轉動了一會,卻仍搖搖頭。只好又扣房門,叫道:“老爺,他一定要見你。”
房門 ‘吱呀!’一聲開了,蘇員外走了出來,看見面前一個衣衫樸素的中年漢子,胸前馱著一個小小孩童。卻面生得緊。當下抱拳一禮,道:“在下便是蘇步雨,敢問先生是……”那胡先生面目溫和,看來約有三十上下年紀,細看下倒頗英俊。卻見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姓胡,汾州人士,聽說蘇員外近日喜得貴子,特地過來道賀的,並送上定神靈符兩張,以為賀儀。”說著,騰出手來,從袖中抽出兩張蓋了硃砂大印的鮮黃符紙遞上。蘇員外接過了,見上面扭扭曲曲書畫數字,辨認之下,只認得一個 ‘神’字和一個 ‘令’字。當下拱手謝了,笑道:“難得先生好心了,多謝先生贈符之意。”心中卻大不以為然。也不知這人是哪裡來,但看他這般裝束,也不是什麼厲害人物,書畫的黃符只怕跟小鬼所畫一般全無效驗,只是對方一番好意,這表面功夫當然得做足了。
這一老一少,便是胡不為和他的兒子胡炭了。他們在正月出門,經汾州,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