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突然就近在耳邊，仍然是低低的喚，可是胡不為縱然意識再混沌，也能感覺到此刻這叫聲裡面的悲傷。&nbsp；&nbsp；秦蘇流淚了，站在水霧中央，旁無所依，進退失據。&nbsp；&nbsp；她看起來如此孤單，如此蕭索，她哽咽的聲音，摧人肝腸。&nbsp；&nbsp；胡不為的心猛地抽緊了，在瞬間如被利刺扎破，那種疼痛地感覺，深及魂魄，直入骨髓，讓他慌張和難過。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看見秦蘇流淚，不忍心看見秦蘇悲傷，似乎潛心底下，他寧可自己骨肉受殘，傷痕累累，也要將她護翼在自己地臂膀之下。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秦蘇竟然如此重要麼？

胡不為深深迷惑了。&nbsp；&nbsp；他看著秦蘇，胸中百味翻騰，酸甜俱雜。

眼見著秦蘇在霧氣裡掩面哭泣。&nbsp；&nbsp；哽不成聲，心底下急切地感情愈來愈盛。&nbsp；&nbsp；他很想飛跑過去，攬住秦蘇，幫她拭去淚水，輕聲地給她勸解……可是，怎麼能夠？妻子呢？諾言呢？他的萱兒在看著他啊！

霧氣突湧。&nbsp；&nbsp；萱兒的影像真的出現在了秦蘇上方。&nbsp；&nbsp；便在胡不為神昏目眩之際，萱兒一縱而下。&nbsp；&nbsp；瞬間和秦蘇融成了一體。

“不為，我還沒見過孩子呢。&nbsp；&nbsp；你能抱來我看看麼？”秦蘇的臉，忽然換成了妻子的，那悽絕的深情，深鎖地眉頭和梨花帶雨模樣，與秦蘇一般無二。

“胡大哥……你真的不娶我麼？”這又變成秦蘇地，如汪洋般的眼波中，含著期待。&nbsp；&nbsp；這期待讓人窒息。&nbsp；&nbsp；讓人心碎。&nbsp；&nbsp；妻子臨終前一定也是這個表情吧。

萱兒……秦姑娘！

胡不為自己感覺快要瘋掉了。&nbsp；&nbsp；這兩個都是他最親最近的人啊，他不忍心傷害任何一人。

但是偏偏情不能兩容，接納，或者拒卻，不管選擇哪一個，他總要辜負其中一人，他該怎麼辦？

胡不為猶豫了。

他並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兩相權衡的這一刻間。&nbsp；&nbsp；在心裡，他已經不自覺的把秦蘇放到了與妻子等重的位置。

一年多來的朝夕相處，同行同止，秦蘇地氣息，秦蘇的模樣，早已經在他的雙魂七魄中留下印記。&nbsp；&nbsp；新塑的神魂把理智和記憶停留在了一年前。&nbsp；&nbsp；可他的身子又怎能忘記秦蘇殷勤的服侍和照顧？

“胡大哥……”秦蘇還在呼喚。

胡不為遲疑著要不要回應。

“胡大哥……”

那一片水光開始浮搖。&nbsp；&nbsp；時而清晰，時而迷濛。&nbsp；&nbsp；秦蘇的影像卻慢慢虛幻下去。&nbsp；&nbsp；她哀哀哭泣，面上換成了悽婉欲絕的表情。&nbsp；&nbsp；“胡大哥，你不要我，我只能嫁給別人了，以後秦蘇不能再伴在你身邊，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路上風波險惡，你要小心……”

胡不為覺得自己震動了一下。&nbsp；&nbsp；他想張口辯解。&nbsp；&nbsp；想要挽留秦蘇，可是他忽然發覺。&nbsp；&nbsp；自己什麼也沒有，整個軀殼都不存在了，他感覺不到自己地唇舌，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蘇一步兩回頭，依依不捨的走進水光深處，漸漸的要被濃霧遮沒。

“秦姑娘！秦姑娘！”胡不為急得大喊，只是這叫聲只響在心裡邊，秦蘇聽不見，她依然慢慢的向前挪步，臉上掛著淚，她地眼中流露著怎樣的痴情和絕望啊！

就在這一瞬間，胡不為驚慌了，他真切的感覺到了，自己將要失去一個極其重要的東西。&nbsp；&nbsp；這個東西他曾經失去過，他一度瘋狂找尋。&nbsp；&nbsp；但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他身邊。&nbsp；&nbsp；然而，隨著秦蘇此去，那東西又將要跟去了，而這一次失去，就永也不會再回來。

“秦姑娘！你回來！”胡不為嗔目大喊。&nbsp；&nbsp；而秦蘇依然不聞，漸行漸遠，沒進浮漾的水光中，快要看不見了。

悲慟與鬱憤的感覺，剎那間填滿心胸。

“啊！”胡不為目眥欲裂，奮起全身力氣發出這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