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在肚中暗笑,這小鬼頭果然提出要好處了。
胡炭正邪未辨,取向不明,章節心中其實是頗有憂慮的。他攔住凌飛的話頭,便是為了此事,庭中群豪此時身陷危局,而胡炭正是唯一救星,此事萬萬不可有失,胡炭要是隻索要錢財金銀,這還好說,最怕他以此要挾,讓眾人答應一些難以接受的條件,那就糟糕了。
當下聽見胡炭說話,便說道:“以你的資質,要是一心求索銀子,這滿庭眾人,估計沒一個能夠趕得上你的,我可以斷言,你要是去經商,不出二十年,必可致敵國之富。你說的有名就有利,這話是不錯的,不過名氣倒不能直接化作銀子,一般而言,天下得其名者必有符名之實,人人靠本事掙錢,你現在就有一個發財的手段啊,剛才秦姑娘給你治傷,咱們都瞧見了,定神符用來治傷很不錯,聽劉大俠說此符也有點壓制蠱蟲的功效,只不知實效如何,我想請你幫我們畫上一些試試,你可以開出價來,只要別太高就行,咱們可比不得行商大賈,帶有大批銀子在身上。”道人聽胡炭提起銀子,豈有不趁勢下刀之理,一番說辭,只盼能把胡炭牽引到求財路上走去,一旦胡炭答應以符換錢,那就簡單多了,道人的話裡又已經埋下絆索,避重就輕,只說讓胡炭畫來試試,也不說定神符有沒有效果,好讓小童在開價時,不至於獅子大張口。
哪知胡炭卻竟然不受套。他早從凌飛之前的話裡知道了定神符的分量,又怎會輕易讓章節繞進圈裡去,等章節說完,眨了眨眼睛,說道:“換銀子嗎?哪倒不用著急,說起來三五千金,我還不怎麼放在心上,我只不知道,定神符原來還有解除蠱蟲的功效。”
章節心中微微一滯,這小鬼居然並不中伏,這可有些不妙。他慌忙說道:“還只是聽說,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炭道:“從哪裡聽說的,剛才我聽是從劉大俠那裡知道的,卻不知哪位是劉大俠?怎麼會知道定神符?”
秦蘇嘴唇嚅動,正要跟胡炭說起胡不為從前與劉振麾結識的往事,哪知章節快她一步,捻鬚先問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們,定神符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個符咒之前在江湖上從來沒有聽說過,卻不意想,治傷如此神奇。”
秦蘇聽問,趕緊把之前想說的話語全咽入肚中,拉了一下胡炭的衣角,示意他萬不可將《大元煉真經》的事當眾說出來,懷璧其罪,這是千古來一直不變的致禍之由,要是讓這麼多人聽說二人身上懷有寶書,必定又招來一番血腥爭奪。
胡炭怎會不知秦蘇心中的擔憂,卻又明知秦蘇背後的一番動作,瞞不住眾人的眼睛,當下念頭急轉,故意說道:“姑姑你也不要擔心,這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爹爹被人陷害,名聲不佳,難道我會不知道麼?只是功法無罪,眾位前輩都是識情知理的,他們不會因此為難我們的。”轉向章節說道:“是這樣吧,道長?我爹爹是聖手小青龍,想來諸位都知道了。我年紀小,不知道爹爹當初犯了什麼錯,以致讓眾位前輩這麼憎厭,但我這定神符就是爹爹教給我的,這該不是邪法吧?”
章節瞅了他一眼,嗯的一聲,道:“術法本身哪有什麼罪過?只在用者不同而已,之所以分出正邪,分善惡,就是因修習者的作為而分,只要不是用來害人,都是好功法。”
胡炭假意嘆息,又不住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唉,其實我爹爹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只是沒有道長說的這麼透徹,這麼有道理。我爹爹以前總說:胸中有正氣,符紙才可言。這定神符本來就是療傷之用,和別的符咒不一樣,要是心術不正,慾念太多,畫出來的符咒就沒有效果,爹爹總說,制符要以濟人之危為先,萬不可以此圖財求利……”
“嗤!”,胡炭還待大肆杜撰胡不為的悲天憫人情懷,哪知便在這時,聽見左邊座中有人冷笑了一聲,眾人轉目去看,卻見是個滿面冷峻的中年漢子,正斜著眼睛望向他處,一副譏誚表情。有人識得此人是峽州三疊劍的掌門蔣超,據傳他的兩個徒兒在陽城被胡不為所殺,數年來一直耿介心中。
胡炭看了他一眼,假裝沒聽見,繼續說道:“我爹爹說,當初他是從一位前輩手上學到的定神符,定神符療傷很有效驗,如果用來賣錢,當然很容易積聚財富,但我爹爹告訴我,方今天下動亂,流民失所,大宋國內也是十室九貧,普通百姓連求一餐飽飯都很困難,哪有錢財來買符?所以我爹爹從來不把定神符當成奇貨高價售賣,我也不敢違背爹爹的教導。”
“當真菩薩心腸!”蔣超聽到此處,終於忍不住又出言譏刺道。凌飛和章節都是眉頭一皺,胡炭也是面露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