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先生撇開眾人,揹負雙手徑望四周隨看,不時端起羅盤勘測。眾人心下忐忑,又不解其中玄機,只得耐心等待。老烏頭此時已把祠堂鎖閉停當,也趕到穀場。
約過了一柱香時間,胡先生勘察已畢,回到眾人中間。村長忙問道:“不知先生看的怎樣?我們梧桐村還能重振運道麼?”
胡先生面露難色,低頭垂想片刻,對眾人道:“貴村的風水格局有些古怪,脈理斷中有續,地格缺盈守望,唉,確實很讓人費解,其中的原因,目前我也不知道,煩勞村長帶路,我還想看看你們村子的流水之源,具體情況如何,等稍後再作判斷。”
見他說的慎重,一干人心下也不禁揣揣。瞠目相對,不知言語。只那老烏頭暗裡微微點頭,頗有欣喜之狀,眾人心中煩擾,卻沒有人看見。
老村長前頭引路,將大家引到村西口的碧玉潭邊。這段路程也算不近,一干宗望已然年入花甲,一路步行後,都累的喘息如牛。
胡先生走到潭邊,凝目潭心,但見薄煙聚籠,一大塊如極清極淨的翡翠般的碧水悠悠轉旋。接靠巖壁的地方,有泉汩汩湧動。原來此潭是地河破巖堆積而成,水質甘美清冽,溫醇透亮,岸草潤若露染,青蔥茂盛。
看畢,風水先生眉頭深鎖,似有極大難題。慢慢踱回,道:“風雖滯澀,但也能引財到戶,而且山高接連,脈運不絕,水清而靜,子嗣必當旺盛而財富清貴。所謂山上龍神不入水,水上零神不上山。又真龍不吐惡水,惡水不向真龍。貴村的格局應是上佳之位,只是……”
眾人見他說的吞吞吐吐,又賣關子,俱是心中憂疑。村長排眾上前,走近他,暗塞了一兩碎銀。求道:“梧桐村人丁少財力弱,日子過得太艱難了。還盼望先生指點迷津!格局風水上有什麼不適,事務上有什麼為難之處,先生但請明說不妨,只要小老兒能辦到,決不敢推辭。”
胡先生把銀子袖好,這才說道:“既然村長這麼說,胡某也不敢藏私隱瞞了。依術法道統所傳,風水憑者,氣也。氣運盛則人財生。但據在下勘察,貴村雖本氣不虛,但似乎有外氣騎欺,細敲之下,想必是有不明之物鎮鎖關竅,致氣窒難渲。解鎖當是不難,不過,就算我今日解了鎖困,貴村要真大發起來,也要假以時日,不是朝夕便可生效。”
村長點頭道:“只要把鎖鎮除去,梧桐村上下都感激先生的大恩大德。”
眾人紛紛附和,皆稱極是。
此時,靜默多時的老烏頭卻走上前來,面中透著狂喜。抓著風水先生的手連連搖晃。
“這下可真是找對人了!胡先生果然洞察玄機!哈哈哈哈!梧桐村有救了!”
“什麼?你要去奈何谷!?”
眾人面色煞白,面面相覷,彷彿是聽到了極可怖之事。
胡先生看在眼中,眉頭皺了皺,卻沒言語。
奈何谷在村西八里處,兩脈峰巒南北而來,到此匯合,卻不相接,並列蜿蜒而行,中間只留下一道峽谷,寬能容六駕車馬透過,長有四里左右。峽高而峭,有藤葛依附纏繞如網。因數十年來,梧桐村獵戶樵夫路過此處時,多有意外殞命事故,漸被傳為不祥之地。又有人說,每到月圓,谷中會有青濛的霧氣升騰,霧中妖影幢幢,悽聲厲嘯不絕。
村夫流言,多屬罔測。然蜚語如潮,久傳之下,奈何谷已成妖魔聚集之地,鬼怪孽生之所。人人竦懼,無人再敢靠近通行。 “奈何谷”的惡名便是由此而來,意即步入此谷,便如同走上陰司奈何橋一般,再無回頭路。
“不……不必了吧?烏師傅,去了我們都會有不測之虞,那……”教書先生先傳了退堂之意。其他人相望,也都猶疑。
“不去?!不去梧桐村就毀了!想想孩子們!科考無名,當官無望,吃飯穿衣都不如人家。你們倒忍心!現在胡先生來了,正是大好機會,你們怕甚麼?!”
老烏頭看眾人面露不豫,頗有躊躇退卻之意,不由得大怒,臉上熱漲,大聲喊道。一張醜臉上頗有猙獰之態,甚是怕人。
“我烏家鎮守梧桐村三百餘年,為的便是梧桐村的氣運將來,今日福澤深厚,請得胡先生到,正是解禍之時,你們卻信了鬼怪傳言,怕死不敢去。不妨告訴你們,奈何谷我每年要走六次,要死我早死了!”
眾人這才想起,每年驚蟄前後、端午、七月半這些時候老烏頭總是從村中支出財物購買物品入谷,只是具體何事,誰也探問不出,神神怪怪。若非上任村長終前留話,說一定要遵其所言給予供給,事關梧桐村千年氣運。話說得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