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哪裡肯停下來,臉上蒼白,沒頭蒼蠅般四處躲藏。到後來賀江洲明白事情嚴重,仗著熟悉地形,在大道小巷中幾番出入,才終於將三個追蹤者擺脫了。
“怎麼回事?你的師姊為什麼要追你?”在往賀家莊回走的路上,賀江洲滿腹狐疑的問秦蘇,“你為什麼不肯見她們?”
“你先別問了,我有苦衷。”秦蘇滿心煩躁的說。心裡面確實擔憂,知道自己在江寧府的蹤跡後,師傅定會找上賀家莊來。那可怎麼辦?此時距胡不為返魂還有半個多月時間,正是要命的時刻。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悔之晚矣。
賀江洲被頂了一句,也沉默了。兩大一小就這樣無聲的快步行回賀家莊,快到家門的時候,秦蘇心情略略平復了些,才對賀江洲致歉,道:“這裡面緣由一時也說不清,剛才我心裡亂,沒跟你好好說話,你別怪我。”
賀江洲哈哈一笑,道:“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麼?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其實我只想幫你出些力。但你要是覺得不好說,那就算了。”
秦蘇欲言又止,想了半天,終於繳械,進莊後將賀江洲邀到房中,遣散了一干僕役,把胡不為怎生因“聖手小青龍”之名而被隋真鳳拘魂,自己又怎樣帶他從南到北,怎樣混到山上偷盜,繼而與師傅反目逃下山來的經過源源本本都告訴了他。只隱去自己被辱和父母的恩仇兩節。
賀江洲哪知兩人的故事如此驚心動魄,聽完後呆了半晌,才道:“原來……你們的經歷是這樣坎坷……”乾嚥了口唾沫,兀自不能消去心中震驚。再側頭看向胡不為,見那漢子乾瘦無神,怎麼也不象個經歷過如此風波的大人物。
聽秦蘇言之娓娓,胡不為似乎心性純正……一時間,他對自己算計於這樣的好人頗有悔意。然而再轉眼看見秦蘇淌淚的芙蓉花面,心立時又剛硬起來了,想:“自古無毒不丈夫,為了我後半生幸福,只好作個小人了。姓胡的,你別怪我狠辣。”
當下兩人計議,俱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秦蘇坐臥不寧,在房中走來走去,只是責怪自己:“都怨我,要是我不出門去,師姊們就見不到我了,她們也不知道胡大哥的行蹤……現在又是我把胡大哥害了,若是胡大哥返魂不成,我……我……就只好以死謝他了。”
賀江洲在旁寬慰,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只是他心裡面哪裡真有難過憂愁,此刻早樂開了花,暗想:“老天爺開眼!這節骨眼上送來刀子!既有這等機緣,正好使個借刀殺人之計,免的自己動手,有愧良心。”
銅爐正傳 正傳 第十五章 江湖死生(上)
七月乃流火之時。
天道迴圈,四季往復,寒與暑年年接繼而來,從不倦息。在太平年代,這樣的天氣總是要讓人抱怨的。普通人家沒有法術避暑,常只能躲在家中澆水降溫。另一面,又擔心酷熱殺苗,會讓田中莊稼渴水,誤了來年生計。當真是心身俱受其害,煎熬難當。
只是,在雍熙四年這一年裡,天上烈日烘烤之毒更甚往年,但此時抱怨的人卻極少了。
從西京向南直至沅州,千里土地之內,荒廢村莊無數。大片的田地野艾叢生,茂密直如人高,時有森森白骨埋藏其間,萬綠叢裡一點白,卻是悲涼之景。州縣道上,逃荒難民從無一日或息,衣衫襤褸,枯瘦如柴,向南向北,如寄水的浮萍般,把生命的方向交由天公裁斷。
烈日無情,每天晨起昏落,毫不憐惜的炙烤著地下萬千眾生。
在這樣的時候,能開口抱怨天氣太熱的,除了少數地方的鉅富豪門,也只有那些衣食無憂,又被閒愁憋悶的人了。
江寧府。正值午時。
賀家院內,賀江洲著一身藍色團花綢衫守在廂房門口,抬頭看看天色,直怪道天氣太熱。他明明已用冰術附身解暑了,哪裡真覺得燠熱,只是景由心生,心中不美,這樣炎炎之日無錯小說 m。quledU。在他看來便也熱得難熬了。
他在苦候秦蘇出門。可秦蘇自前日被師姊們撞破行蹤後,正萬千悔恨,哪裡還有閒情陪他出去遊玩?賀江洲心中著急。卻又無可奈何,賠了許多好話。又一再許諾隱藏形跡出門,但秦蘇已經鐵了心了。死活不肯開門,讓他只能苦著臉望門興嘆。
而在同一時間,距江寧府二十里的南邊,玉女峰上,另有一人也正因秦蘇的訊息而心情驟起波瀾。
“什麼!她在江寧府?!”隋真鳳從椅子上霍然站起,隔著桌子向前急探,書桌被她撐得搖晃了一下,一座精緻的玉雕筆架跌落下來,“啪!”的摔得粉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