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答應我,我給你磕頭了!”說著,趴倒下來,在地上飛快磕了三個頭。
範同酉看著地上的賀江洲,沒有扶他起來。他臉上的激動和興奮已經沉隱下去了,眼睛裡湧動著一股複雜的感情。賀江洲聽不到回答,抬頭上望,卻看見範同酉深沉的眼睛也正注視著自己。“範叔叔?”他遲疑的問。
“江洲,”範同酉說完這兩個字,便良久沒有下文。顯然,他正在思索自己要說的話。
“一個人貪花好**,並不是特別嚴重的缺點,”再次開腔,範同酉的話中開始含有一股沉重的味道了,他說,“年少輕狂,血氣方剛,在煙花之中失去分寸,那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你爹爹盼望你成材,名震天下,為賀家莊爭光,這個你也知道,小時候不用功,你可沒少挨他的揍。”
“但是,人各有命,貴賤自安。你生在豪富家裡,每日浸染聲色,當然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相比。所以經常出去花天酒地,你爹雖然很不喜歡,但也沒有因此就喪失志氣。我們幾個老傢伙也時常跟你爹說:‘江洲雖然一時分心,但他心地善良,天資聰穎。將來若是肯回頭了,法術造詣必定要比我們強得多。他也能當得起這個家。’”
“你知道麼,我們一直在等著你回頭。”範同酉看著賀江洲。
“賀家莊的家訓是什麼,你還記得吧。”
賀江洲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忘了?那我來告訴你……”範同酉說,“扶困濟危,俠義當先,倘有艱險,一往直前。尊師敬長,友愛朋輩,奸邪佞惡,勿與交結……”他一字一句的念出,聲音彷彿有種奇怪的魔力,讓賀江洲聽得心底大寒,只想儘快逃離這間屋子。
“一個人可以不拘小節,可以放浪形骸,但是!”這聲低喝已經滿含著嚴肅的味道了。“他的心裡,必須存有公道天理,必須存有慈悲正義!”
“賀家莊百年俠義之名,你以為是怎麼得來的?有多少個前輩為了維護這個名分,慷慨赴死,銳意就難。你說,你動這樣的念頭,對得起‘俠義’兩個字嗎?對得賀家莊這個名稱嗎?你對得起賀家的列祖列宗嗎?!”
賀江洲伏在地上,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你喜歡秦姑娘,為什麼不直接向她表白?大丈夫立世。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喜歡一個人就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成於不成都於心無虧。你用這樣的手段。就算一時贏得秦姑娘,等她日後發覺真相,她能饒過你麼?!”
“你走吧。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你爹。”範同酉揮揮手逐客,掉頭向裡,不再看賀江洲。“但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以後怎樣為人,才對得起你爹的一番期望。”
“至於這瓶酒……”
冷冷的看著掌中的玉瓶,範同酉眼裡再沒有絲毫想喝的****。“我希望你記住。一個人該固守些什麼東西,那是萬萬不可出賣掉的。”
‘啪!’的一聲響,香氣驟然瀰漫開來。碎玉酒液如萬千雪點,盡從五指之間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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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吃過晚飯不久,夜色就降臨了。
賀家莊上下如臨大敵。賀老夫人和唐敬義等幾個重要弟子都暫時避到尤平的宅中,小胡炭哭鬧著要跟秦蘇。但秦蘇經過前事,已知塑魂時狀況兇險,把他託給一個老嬤子,跟著眾人先到尤平宅裡住下。
到臨近戌末。距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幾十名弟子便走出莊院外,封鎖賀家莊前後路口。防止閒人誤撞進來受到驚嚇。
胡不為又被抱進法室中。但這次與上次略有不同,範同酉需先把陣法設成至陽。用驅鬼法術將他身體裡寄住的冤魂都趕走,然後才能重新塑魂。
驅魂比塑魂簡單多了,只需要引動九宮守魂陣。以正乾落壇,再從胡不為額中點開洩氣之路。鬼魂們忍受不住旺陽催逼,自然從通道上逃離。法術很成功。只半個多時辰,壇上的一個檀香還沒點完,胡不為身上便慢慢回暖了。一陣又一陣的陰風從身邊刮過,眾人少不得又遭受心神被擾的苦惱。
秦蘇萬萬沒有想到,胡大哥身體裡竟然藏著這麼多東西。範同酉告訴她,有些鬼魂沒有形體,只是一股冷氣……於是,在半個多時辰的驅魂過程中,冷氣便一直沒有停過,一團接一團,間或帶著三兩道灰白影子向天衝去,秦蘇心中震駭,這麼多,只怕能有上百之數……如果不早點驅走,他們一個個都附上胡大哥身子去瀉怨,自己就不知道還要聽說多少個悲慘故事了。
從上月廿一以來,秦蘇不知道見識過多少個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