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識謙語重心長道:“牙疼就要去看醫生。”
秘書想說自己並沒有牙疼,但是這樣一來就要解釋自己剛才在做什麼,想來想去,她決定用萬能型的回答:“習慣就好。”
張識謙見狀也只好由著她去,“父親在嗎?”
“在的。”秘書想提醒他最近張復勳的心情不好,但張識謙已經快手快腳地敲門進去了。
張復勳腦海中還盤桓著喬以航和張知當天說的每字每句。倒不是他突然發現他們真知灼見,句句在理,而是檢討自己怎麼就這麼輕易輸了氣勢。事後想想,明明每一句都能反駁回去的!
“父親?”
張識謙差不多走到辦公桌前,張復勳才抬起頭。
“回來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身體往椅背依靠,浮起大大的笑容,“蜜月過得怎麼樣?”
張識謙笑道:“用掉了一半的積蓄。”
張復勳道:“你要還留在張氏,這點錢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張識謙知道他言下之意,打了個哈哈道:“幸好這輩子我只準備過一次蜜月,所以就算用光全部積蓄也沒關係。”
張復勳原本就沒打算能三言兩語勸他回心轉意,順著他轉移話題道:“敏淑呢?”
提起妻子,張識謙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太累了,我讓她先回家。”
張復勳點點頭道:“你也應該回家休息。我這裡沒什麼事。”
張識謙拖過旁邊的椅子,坐在他的對面,試探道:“我聽說大喬和弟弟一起來過?”
“大喬?”張復勳原本就對喬以航不滿,聽到這個不男不女的稱呼更加反感,“好好一個男人叫什麼大喬?”
張識謙乾咳道:“媒體給的。”
“哼。人如其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雖然張識謙在來之前已經從張知那裡知道了事情大概的經過,但他沒有想到張復勳竟然氣到這種程度,說話不由地更加小心道:“我覺得他對弟弟很不錯。”
“你怎麼知道?”張復勳眯起眼睛,“張知讓你來的?”
這點想瞞也瞞不住。張識謙大大方方地承認道:“他跟我說了個大概。”
“這種事情虧他好意思到處宣揚!”張復勳想想就更加氣憤,“除了你,他還和誰說了?”
張識謙賠笑道:“他還能和誰說?我們都是最親的人,要說當然也是和我們說。”
“最親的人?”張復勳嘿嘿冷笑兩聲,不說話了。
張復勳的性格張識謙最是瞭解。
他發脾氣,就說明事情還有挽救的希望。他要是連脾氣都不發了,就說明他已經鐵了心準備做什麼事了。所以張識謙看到張復勳這樣子,反倒放下心來。
“我記得張家的家規好像是,如果繼承事業,就可以自由選擇婚姻。如果選擇婚姻……”
他沒說完,張復勳的手就重重拍在桌上,“婚姻?兩個男人叫婚姻嗎?”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翻起來。
張識謙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等張復勳把書送到他面前,他才知道原來這本真的是《婚姻家庭法》。
“看看這裡說什麼,男女兩性的生理差別,人類固有的性的本能,是婚姻的生理學上的基礎!”書上那句話被張復勳用紅筆重重地勾勒出來,在白紙黑字之間,分外扎眼。
張識謙的手指放在膝蓋上,在張復勳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敲擊了兩下,“但是家規說的是自由選擇婚姻,也就是說,可以選擇結婚,也可以選擇不結婚。而且張知是美國籍,美國有的州是許可同性結婚的。”
他猛然對上張復勳的眼眸。全身的怒氣彷彿都凝聚於瞳孔。張識謙幾乎能看到兩簇燃燒的火焰。
“你非得跟著他反我?”張復勳聲音彷彿沉在海底,壓抑得不能再壓抑。
張識謙知道,張復勳已經在爆發邊緣。
“父親。”他嘆了口氣,放低姿態道,“為了畫畫,我很自私地選擇了事業自由。在張家這一代只有我和張知兩個人的情況下,將所有責任丟給了他。所以,婚姻自由是我唯一能為他爭取的。”
張復勳皺眉。
張識謙繼續道:“至於後嗣,你也不用擔心。不還有我嗎?張家責任重大,我和張知一人扛一半,這才是兄弟。”
張復勳那股要從頭頂裡衝出來的怒氣又緩緩地被壓了下去。
他突然感到難以言喻的疲憊。
明明是同一個世界,為什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