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不斯文了?只不過是不像古代女子那樣喝口水都用袖子擋著罷了,接過酒壺她也順嘴回道,“我哪裡不斯文了,這才是真性情,那樣遮遮掩掩一堆規矩,都是敷衍外人的。”
誰知楚離對她這句話倒彷彿頗為受用,微微一哂,眼底似有流光溢彩,一閃而過,卻璀璨奪目。
她曾經在心裡默默的給這幾個男子的容貌排過順位,後來發現根本沒法比較出一個高低來,因為這幾人全然不是一種摸樣做派。楚離的性情明顯是孤高輕傲那一條路線的,而他的容貌,夕鳶覺得更多可以用漂亮二字來形容,但絕對沒有半分女氣或是柔弱,反而有一種非比尋常的俊朗味道。
難怪蕭遠山和蕭紅袖兄妹二人都抓住楚離鬆不開手呢,他確實是那種讓人看過一眼便難以忽略的人,再加上身上本身散發的一股子冷傲氣質,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就讓人越忍不住靠上前去。
今晚楚離心情彷彿格外的好,又喝了許多酒水下去,算算也該微醺了。夕鳶自己也喝了些酒,膽子漸大,便不禁又想到了一直壓在心底的那件事情。這個疑惑不問清楚,她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事放不下去,便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師父,有件事兒我一直很想問你,不知道師父能不能據實相告?”
楚離抬眸看著她,微微頷首,“問罷。”
啊,有戲有戲,平時自己這麼問了他多半都是丟過來一句別多話,或是誰準你打聽師父的事這一類的話,如今竟許她發問,可見今晚確實與平日不同。夕鳶受了鼓舞,便語氣更加利索,一口氣將疑惑問出,“師父你的仇人,害死你父母那人,到底是誰?他……和顧家,是不是有些關係?”
好了!可算是問出口了。
然而,問出來之後,夕鳶覺得心口不但沒有松下氣來,反而更緊張了些。
楚離的目光沉穩如舊,落在她如水靈動的眼睛上,過了片刻又將目光挪到一旁,看著她殷紅的唇瓣道,“你很想知道這件事?”
夕鳶抿唇點了點頭,“說實話,是很想知道,因為我記得,咱們頭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似乎是很不喜歡的,周身的殺氣連我都感覺的到。倘若以前沒有過節,又無往來,你為什麼會對我含有那麼重的殺意呢?所以,我猜……”
“所以你猜,我的仇人和顧府脫不開干係,甚至……”楚離眸光沉下幾分,顯得有些深不可測,“甚至懷疑,就是你顧家下的毒手,是不是?”
夕鳶聽他問的開門見山,垂首咬了咬下唇,輕輕點頭,“我確實不止一次這樣想過,這些事情我本也可以裝作糊塗,反正與我也沒什麼干係。只是你對我的種種照顧,都讓我覺得,有必要將這事情弄明白。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只想問個清楚,成麼?”
外頭或許是起了風,夕鳶聽到窗欞被輕輕拍擊的聲音,卻顯得屋裡愈發安靜。楚離面無殊色,看不出是怒是喜,夕鳶也不加催促,只是靜靜注視著他。
過了良久,也不知到底是多久,才聽他沉沉開口,“好,我告訴你。你猜中了大半,當初第一次見你時,我確實以為殺我父母的,就是你爹。”
夕鳶心頭一緊,“後來呢?”
“後來,我又查出一些事情,才知你爹在那事上,確實沒有動手參與,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敦肅侯。”
“也就是說,你的仇人,就是敦肅侯?”夕鳶怔了怔,忽然覺得腦中亂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子都能夠連貫成串了,“所以你跟在王爺身邊,是因為知道他的目的是扳倒敦肅侯及其一眾黨羽,與你要報復敦肅侯的目的相同,是不是?”
楚離微微頷首,“不錯,倘若只是取他首級,未免也太過便宜了他。王爺奉皇上旨意,要對敦肅侯及其黨羽斬草除根,你爹也是他的黨羽之一。當年我爹是蘇州鹽商,與我娘恩愛和睦,琴瑟和諧。敦肅侯下江南來巡查,我爹便與當時的兩江總督一併款待他,誰想到他竟看中了我爹的家產,更瞧中了我娘,想據為己有。我爹孃自然不肯,偏偏那時師父又帶我去了邊關,敦肅侯當時已經回京,卻仍不死心,與兩江總督勾結為奸,派兵圍了我家宅院。只是那會兒,我爹早已將家產都轉到了姑母處,那些人搜不出銀子,便想強行帶走我娘。我娘不堪其辱,咬舌自盡,我爹也隨後自我了斷。那群人見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才肯撤離出去,待我和師父回府之時,爹孃的屍身都已經化為灰土。”
夕鳶想起敦肅侯那副模樣,確實是好色異常,可沒想到他竟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來,將楚離父母活活逼死。
“此後,我這一生便只有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