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第一次遇見黃藥師時,是被白衣男子困在陣中,那個奇陣,是白衣男子照著黃藥師的札記所布。而這次——聽他言語間的意思,那日晚上她跟瑤光應該是闖進了他所佈的奇陣中,而昨日早上瑤光所說的紫色小草,應該就是黃藥師所說的七色草。
七色草的氣味雖能暫時影響人的目力,但有人為此目力盡失的,聞所未聞。於是……她之前擔心的事情……成真了?她亦明白學醫之人,對一些怪症總是有著難言的偏執,所以……黃藥師救她……是因為七色草在她身上的藥性反應異於常人?
雖然明白黃藥師救她不會是因為對她動了情,但是如此坦白地告訴她是為了她身上的怪症,唔——她覺得自己的自尊心有些受損……
碧海潮生
杭州城外,在好大一片竹林中建著一個雅緻的竹亭,而亭中,一個白衣女子心不在焉的撥弄著放在她身前的古琴。
馮蘅覺得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似是在做夢一樣。
先是中了迷香,誤闖奇陣,目力全失,再是遇上歐陽鋒,隨後被黃藥師所救……這些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連讓她喘氣的功夫都沒有。還有瑤光……不知道她現在怎樣?
她微蹙著眉,心不在焉的撥弄著指下的琴絃,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她又想起那日黃藥師帶她離開破廟的情形。
她本就身體虛弱,加之中了蛇毒,更是渾身使不上力,居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想到那天她渾身無力的靠在黃藥師的肩膀,被他抱在懷裡帶到這個園林……雖、雖然她也覺得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忽然傳來一陣輕柔的簫聲,她先是一怔,然後凝神細聽。
她目力全失,聽覺自然變得更加靈敏,只聽得簫聲迴旋婉轉,越來越響,該是吹簫之人慢慢走近。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遠忽近,聽著聽著,她白皙的手忍不住輕輕抬起,放在七絃琴上。
就在簫聲逐漸低下去之時,一陣琴韻在旁響起,琴音溫柔雅緻,不斷在竹林中傳出,過得片刻,幾下柔和的洞簫之聲便夾入琴韻之中。琴聲溫柔,簫聲清麗,琴音慷慨激昂時,簫聲溫柔雅緻,琴聲聽似漸去漸遠時,簫聲卻是漸行漸近,琴韻簫聲不絕於耳,此伏彼起,最後聽得琴音漸漸高亢,而簫聲卻是慢慢低沉下去,低而不斷,延綿不絕……
簫聲停下後,馮蘅臉帶微笑轉向方才簫聲傳來的方位,“黃島主當真神乎其技,這麼美妙的樂聲,當真是馮蘅生平首次聽到呢。”
黃藥師看她一身白衣坐在亭中,雖然目力全失,但帶笑的眼眸依舊明亮,巧笑倩兮的面對著他所在的位置。
他右手執著碧玉簫,緩步走向林中竹亭,問道:“如何知道吹簫之人是我?”而且還能與他合奏。
碧海潮生曲是他所作,從不外傳,眼前這位女子能與他合奏,倘若不是事前知道他的曲譜,便是記性好得驚人。但很明顯,她屬於後者。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她的琴技顯然已是出神入化,而且在音律上的修為極為出色,否則,如何能將他的蕭譜轉成琴譜。
馮蘅淺淺一笑,“能吹出這等雅樂,普天之下,除了文武才略樣樣俱能的桃花島主,再無他人。今日馮蘅有幸與黃島主以音律相交,方知伯牙子期以音律相交,成為知己的佳話確實存在。”
她又想島上藏書閣中的江湖史,應該在記載著黃藥師生平的那頁註明:傳說此人除了不會生孩子,樣樣俱能,是天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人,就是……唔,性情古怪了些。
他緩步走近涼亭,站在她身側,並沒有出聲。
馮蘅聽得他走近自己身側,但卻是一陣沉默,以為自己方才的話讓他心生不喜,又續道:“當然,黃島主音律修為天下無雙,唔——是誰都無法相比的。”
耳畔還是一陣沉默,她雙手撐在桌面,站了起來,側耳聆聽,“黃島主?”
黃藥師瞧向她,遲疑了一下,扶住了她的手臂,“你今日傷勢雖然好轉,但不宜在外久坐。”
馮蘅一怔,她沒想到黃藥師會扶她,方才她到亭中都是他吩咐旁人扶過來的,但那個人當真奇怪,無論她問什麼,都毫無反應。讓她不由得疑惑,她有那麼不得人緣麼?
“待你的傷勢好轉,我會用內力壓制你體內的蛇毒不讓它發作,隨後就開始醫治你的眼睛。”他扶著她往外走,到了亭外的臺階處,長臂一伸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的身子騰空,隨後,她的雙腳又重新踏上實地。
她有些傻眼,黃藥師是狂妄無視世俗禮法,但好歹要顧慮一下她啊。她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黃花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