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驢子站出來,大聲嗓門:“還能怎麼殺,反正看著他的帥旗子,俺提著武器衝上去就是。狗漢奸身邊的人都逃散了,只剩二三十個家丁。說句實在話,那些家丁的武藝還是不錯的,竟將俺給擋住了。眼見著狗漢奸一步步後退,就快逃了,俺心中一急,也管不了那麼多,硬撐著受了那些家丁幾刀,終於衝到孔有德身前。”
“硬受了幾刀,可受傷了?”孫元吃了一驚,急問。
溫老三開始抬槓:“驢子身上的鎧甲重六十斤,從頭到尾都是厚鋼板,會受傷嗎?他也就是丈著力氣大,皮厚欺負人而已。”
犟驢子:“俺鎧甲堅固,欺負他們又如何。剛衝到狗漢奸身前,孔有德就拔出火槍朝我射來。正好打中我的心口。還好,還好我個板甲厚實,竟然沒被射穿。只不過,疼得厲害,肋骨都差點斷了。”
說著話,他扯開前襟,露出胸脯上巴掌大的一快淤青,繼續道:“俺本打算活捉孔有德的,可痛得實在受不了啦,也顧不了那麼多,就一斧槍砍下去。將那狗漢奸連火槍帶腦袋砍成了兩截。”
孫元哈哈大笑:“你穿那麼厚的鋼板,不是欺負人又是什麼?”蔣驢子的鎧甲他是見過的,心口要害處都兩指厚了,簡直就是直接在上面鑲嵌了一快盾牌。
大家也跟著笑了一氣,良久,那個書辦繼續稟告,說“耿仲明已經被軍調處俞亮斬殺。已經著人檢視過他的頭顱,確鑿無誤。”
“耿仲明這個大漢奸死了?好,好一個戚龍俞虎,不愧是將門之後。”孫元大喜:“俞亮將軍,說說你是如何陣斬耿仲明的。”
聽到孫元點名,俞亮激動得麵皮微紅,驕傲地站了出來,當著眾將之面將這一戰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恭身道:“侯爺,末將犯了軍規,擅自行動,挾持史首輔和阮尚書去了倉房,還請侯爺責罰。”
說是責罰,可俞亮面上卻帶著得色,顯然不以為意。
孫元道:“俞亮將軍,你也知道自己擅自行動犯了軍規,若是史首輔和阮尚書有個三長亂短,就連某也沒辦法向南京交代。陳鐵山,依照軍規,該如何處罰?”
陳鐵山凜然道:“不聽號令,擅自行動,當斬!”這話說得殺氣騰騰。
節堂裡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感覺有涼颼颼的冷氣直灌進自己的脖子窩裡。至於俞亮的那張臉,更是一剎間失去了血色。
陳鐵山繼續道:“不過,這一戰各軍得到的命令是進攻,軍調處沒有接到任何作戰任務,且工作性質特殊,因此,也談不上擅自行動。但是……”就在俞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的聲音又高起來:“但是,你挾持史首輔和阮尚書去第一線廝殺,膽大妄為卻不能不處罰。”
孫元插嘴問:“按軍規該如何處罰?”
陳鐵山:“打二十軍棍。”
大家都是吃了一驚:“這……也太狠了點吧!”寧鄉軍對於違反軍紀的將士一般來說有三種處罰方式:斬、杖、笞。
斬就不說了,杖就是打軍棍,笞則是抽鞭子,依次從重到輕。
抽鞭子是小事,最多一點皮外傷,養得幾日就好。但打軍棍就厲害了,寧鄉軍可沒有朝廷廷杖時“用心打”和“照實打”的分別,直接掄圓了一棍子下去。三十軍棍下來,俞亮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
“但是……”陳鐵山話鋒一轉:“但是……”
大家聽他如此賣關子,都有些急了。
陳鐵山:“但是,軍調處不是軍事機關,也不受軍法約束。真若論起來,軍調處的三名主官都是文職,歸黃佑大人管。所以,該如何處罰俞亮將軍,那是黃先生的事。當然,侯爺說一句也是可以的。”
孫元:“黃先生可在南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來,太遠。如果某親自處罰俞亮,按照制度,該怎麼做?”
陳鐵山一臉冷酷:“對於文官的處罰,不外是降職和罰款兩項。君侯可罰俞亮半年薪俸。”
他繞了半天,對於俞亮的處罰從砍頭一路降到打軍棍,最後竟只是罰錢了是,這個反轉也實在是太快了點吧?
大家都是一楞,然後鬆了一口氣。接著,都替俞亮感到一陣肉疼。
揚州鎮對於貪汙一向是零容忍,一旦抓到,就是死刑。因此,官員和將校都非常清廉。當然,孫元也不可能虧待大家,所給的俸祿非常優厚。至少能夠維持大家體面的生活。至於其他,則一切都依軍功來算。
半年的薪水,那是一筆大數字啊!俞亮一家老小這半年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1221。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