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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不明就裡遭敗,自知已是活不了的廣目,並沒有開口說上半個字,他只是以不解的眼眸,看向有意置他們於死地的蒼天一眼,接著一柄柄自四面八方集中朝坑裡射去的箭矢,不給他一個答案,前前後後飛快地穿釘過他的身子……

一鏟又一鏟遭兵士挖起的細沙,在盛陽下,看來像是正在傾洩的金色海水,夾雜著沙子吹來的熱風,質地柔潤得有若絲綢,無法挪動腳步的子問,頹然坐在一地的沙裡,什麼也未能做地瞧著躺在坑堅遭到坑殺的戰士們,遭那些覆蓋下來的沙子給一一掩埋。

有若子夜般烏黑的長髮,在逼地金黃中看來格外醒目,她不解地抬首,看向遠處站在坑邊觀看的長髮主人,就在她的視線自發稍遊移至那張無片點血色的臉龐上時,一陣蝕心刻骨的寒意,當下穿過重重熱意朝她襲來。

鬼後……暗緲?花了好一會兒,這才認出那張與莊裡鬼後繪像篙直就是分筆不差的臉龐後,子問滿心不解地愕看著不該出現在人間的她,並在那一雙細長且冰冷的眼睛裡,意外地瞧見了……心滿意足。

只是為何那等眼神會出現在鬼後的面上,子問猶不得其解,眼前的景況即被吹散在另一波強襲而來的風沙裡,以袖掩面的她,在風沙止定後放下衣袖,所見著的,是身著一襲青色醫袍的法王,他那具背對著她的身影。

但自他的腳邊望向遠處的城心而去,一路橫倒了難以計數的屍首,在那些不知姓名的軀體裡,大略有一半,面板上逼生著色澤奇怪的狼瘡,而另一半,則是遭到利器攻擊而死的城中百姓。

家族十代以來,代代相傳,皆為宮中御用太醫群一分子的法王,眼眸空洞洞地望著城中少數仍活著的人們,在城中尖聲奔逃,不知還能逃到哪去的他,疲乏地側過首,試著在因著火而濃煙密佈的城裡,尋找著與他一塊進城來的上司,並再次跟上那些爭先恐後想逃出城的腳步。

幢幢人影中,他憶起了這些年來,長期待在宮中冷眼看待派系鬥爭釣他,在來到這兒之前,究竟看見了什麼。

宮中東西兩院,各據勢力一方的太醫們,在聽聞天下遭逢不明疫情大劫時,他們首先所做的,並非研究出解疫之道,也非什麼救疾的仙丹妙藥;他們只是忙不迭地推責於敵對的太醫院,並在延誤了診疾的先機後,還錯過了唯一可解疾的時間,致使疫病全國四蔓,其勢無人可阻亦無醫可擋。

爭什麼呢?

難道非要到屍體堆積如山時,那群不擇手段、死命想往上爬的太醫,才能除卻權勢與慾望,讓身體裡的血液溫暖一點,或是終於肯睜眼看清,全天下的百姓正在受苦?

無力迴天的東西兩院的太醫們,最後終於作出決定,上書皇帝做出最適當的處置,不顧有多少醫者皆已投身於疫災之中,不顧人們允不允願不願,決定將災區萬物歸滅於無,以保國中他處太平,一切,重新來過。

於是,一座座染了疫情的城鎮,在軍隊的鐵蹄之下,先後在一夜夜的冥色裡,紛紛化身為照亮這片深秋上地的下朽巨焰。比起天災,比起全國四處流竄的瘟疫所造成的屍骨,更

讓法王感到心冷的,是人禍。

這輩子,他從沒見過那麼多死於外力的屍首,但就在皇帝下了旨後,趕在軍隊全力開來之前,已經先行互相殘殺過的城民們,合力將這座淪陷於疫疾之中的繁華大城變成一處血城,走在這座城裡,稍微一個不留心,就恐又會踩著了僅僅埋藏在片片秋葉下,卻無人收拾的屍骸。

在城中一度與法王失散,後來又找著法王的老人,在與法王會合後,情急地想要趕在城門遭鎖之前逃出城外,但落力地跑了好一陣後,卻突然沒聽見那一道跑在他身後的步伐聲,他一回頭,就瞧見法王又再次為了一名倒在路邊的女孩停下腳步,甚至蹲在她的身邊低首診看起她的病況。

“別再心軟了,那孩子活不成了,咱們得快點走!”老人只瞧了一眼即看出那不過是另一名已病人膏盲的將死之人,連忙出聲催促著法王。

“若是連我都走了,他們該怎麼辦?”法王將女孩的雙手交疊在她的胸坎上後,悲憫地看著猶有一些意識的女孩,張大了一雙寫滿悸怕的眼眸,並且不住地顫抖。

“就算你留在這兒也救不了他們的!”

“大人,我在這城裡待了那麼久,我也早已患病了。”似是早已接受了這事實的法王,兀自苦笑,“更何況,倘若真要斬草除根,那就得連根也全盤除盡,不是嗎?”

若是讓他們這班染了病的人走出城外,只怕疫情又要guo散了,若只是因為一念之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