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退了下去,四王爺坐到床沿,仔細看我一陣:“太監說你著了涼。”
我說:“貪看雪景,應有此報。”
他笑,手按在我額上:“還覺得你是金剛不壞之身呢,總是要人的強。現在可好了,老天爺要你吃點苦頭。”
我把他的手拂開:“行了,別把病氣過給你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去知會姬慈一聲,我就不留你了。”
他點點頭,忽然俯下頭來在我頰邊輕輕親了一親,動作輕柔,毫不狎暱。我愣了下,他小聲說:“皇后,你要是我親哥哥多好。龍姓這麼多人,我總覺得他們全是陌生人。你明明名聲這麼壞,可我覺得什麼事都能和你說。”
我微微笑,推他一把:“行了,快走吧。”
他腳步輕快,辭別了出去。
門扇開處,帶進一陣清風。
呵,吹到臉上絲絲的涼。
睡了這一覺,身上輕鬆不少,起來穿衣梳頭,吃了一碗粥。
“皇上呢?下朝了吧?”
小陳道:“應該是在文英殿。”
我點點頭,外頭已經有人遞摺子求見,我振作下精神,開工。
小陳固然是不樂意,可是在現代誰見感冒便請病假?生活壓力偌大,不病倒趴下,都是咬牙撐。
到午後還是不行,額頭火燙。我怕小陳再來嚕嗦,差他去辦件閒差,咬牙把今天應該批的文紙全部看完籤批,發出去之後,才緩一口氣。
楊簡過來一次,大吃一驚,立即命傳太醫院的正堂來,一邊把我手裡的紙筆硬生生抽了去:“千歲,您這時可別任起性。”
我白他一眼:“又病不死人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
他一臉肅然,神色很是嚴峻。
我乖乖坐上床,他命人加炭燒旺地龍,取清神香來點。一切弄好,太醫也來了,請過脈,開方子。
其實就是風寒,不過太醫們總是小心行得萬年船,把什麼過勞啦,什麼肝火啦,又是什麼虛不虛的扯一通。
我悶得很,太醫出去之後,楊簡輕聲道:“千歲歇著,屬下還得到皇上那兒去覆命。”
我懶聲怠氣:“你要怎麼說啊?”
他道:“自然是照實說。”
我有心扯他耳朵罵一頓,又提不起勁來,想讓聲音顯得威勢些,也沒有力氣:“你只說我累了,在歇著就行。別的一句也不用提。”
他低頭,沒說答應。
嗯……小樣兒挺橫。皇帝的話就是聖旨,我的就可以不聽麼?我細聲細氣:“你又自作主張了不是?三年前的苦頭……沒吃夠?”
他神情一凜,我乘勝追擊:“不讓皇上掛念也是為了他好,身體還沒剛有點起色,你又想讓他憂心?”
他終於說:“是,謹遵皇后吩咐。”
我心頭一鬆:“今天外頭有什麼事?”
他道:“也沒什麼大事。”口氣異常輕快。
我斜斜的揚起眉:“那有什麼小不嘰的中不溜的事情沒有?”
他看我我看他。
小樣兒的,想當江姐麼?可惜其它人沒這麼鐵齒銅牙,你不說我一樣可以問得出來,且比你說的詳細十倍。
他潤潤唇:“這個……今天禮部上折,說,奏請皇上頒詔選秀。”
我嗤的一聲笑:“把你嚇成這樣子,皇上怎麼說的?”
楊簡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低眉順眼,可是面容僵硬,嘴角很不自然。
“說啊。”
“咳……”他清清嗓子:“皇上說,前兩年姚神醫給他開了個休養生息的方子──”
我張大了嘴:“那個是胡亂說笑的,他不會真在廷上就說了出來吧?”
楊簡低下頭去,雙肩抖動:“皇上也沒全說,只說了兩句精華──笑一笑,十年少,少娶妃子多睡覺……”
我一頭扎進枕頭裡抬不起來。
真是被他打敗了!
這哪是姚鈞說的,這個是我說的呀!
這個,這個本來是我調侃他的,因為當時姚鈞說他腎氣什麼虧不虧的,我張口就來……
可是這句話,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啊!
他是皇帝呀皇帝皇帝皇~~~~~~帝~~~~~~
他還要點面子不要?
楊簡抽搐一陣,不知道忍笑忍到內出血沒有:“千歲,藥好了。”
我好不容易掙扎起來,接過藥碗:“那個……底下那些人,又怎麼說?